人群逐漸安靜下來,祁熹站起身,用腳尖踢瞭踢衙役:“說說吧。”
衙役卸瞭全身的力道,像一灘爛泥一般癱在地上。
他垂著頭顱,不敢抬頭觸碰到任何人的眼神。
那些白毛人,眼睛裡幾乎伸出刀子來要將他一片一片活剮瞭。
“汜水縣沒有水,陳縣令為瞭換水,跟扶樓山的魔鬼做交易,導致被鬼迷瞭魂魄,將我妹妹烹煮而食!”
他緩緩的抬起頭,滿目猩紅。
“千陽縣找到瞭地下水源,卻不肯跟汜水縣共享,你們可知,因為水,汜水縣成瞭什麼模樣?”
衙役聲聲質問,像是宣泄,更像是在為自己申訴。
“這都是你們自私的報應!”
白毛人面面相覷。
他們確實不知,汜水縣的現狀。
本以為,千陽縣是最慘烈的。
所以,在找到水源以後,他們從未想過與周邊人共享。
衙役猩紅的眼,從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掠過。
像是質問,像是嘲諷,更像是要將這些人的臉記在心裡。
“你們可知,當我看到我妹妹的慘狀時,我有多心疼!一個活生生的人啊,頭天晚上,她還在喊著阿哥,第二天,皮肉都被烹煮到脫瞭骨!”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心:“我想去抱她……可是她好燙……我的手,剛觸碰到她,她的皮肉就掉瞭下來,我不知該如何下手,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像是陷入瞭某種痛苦的回憶,開始瘋狂的拍打地面:“都是因為你們的自私!你們該死!該殺!”
祁熹怔怔的看著衙役發瘋,心裡越來越涼。
秦止摟住她的肩頭,示意她抬頭。
他盯著她眸中的涼意,溫聲道:“世間本如此,我們已經在改變這一切瞭。”
是啊!
世態炎涼,尤其是在大災之下。
易子而食之事,在災難中,屢見不鮮。
此事要怪,便怪那個貪污之人。
不知他用貪來的銀子,換來的享受,可否心安?
午夜夢回,可否感到害怕?
此時,衙役緩緩扭頭,看向祁熹:“姑娘,你說,此事,是否怪我?”
秦止側身,擋住瞭衙役的視線:“事情的解決方式有很多,你偏偏選擇瞭最極端的一種,害人的同時,也害己。”
“是啊!”衙役仰躺在地,望著寺廟的屋頂:“可我就是想殺瞭他們!”
“為何沒殺?”秦止繼續問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衙役瞇起瞭眼:“我明明看到,鳥吃瞭那種果實後,便毒發身亡,我便偷偷的,定期摘取果實,投放地下水的上遊,沒想到,他們沒死……”
“沒死好,生不如死比死瞭強!”
所以,並不是地下水有毒,而是被人定期投放瞭有毒的果實。
怪不得,衙役方才自己也喝瞭那水,卻沒有變異。
“那些女子呢?”祁熹探出頭問。
衙役冷笑一聲,抬手虛指向白毛人。
有白毛人似乎想起瞭什麼,沖到墻角不停的嘔吐。
衙役含笑:“剁成肉塊,投入上遊,順流而下……”
小胖也想到瞭什麼,緩緩道:“怪不得,我們當時以為是上遊的野獸被襲擊瞭……他們許久未見到肉食,便打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