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鬼狐的頭發很長，看著有些凌亂。
她低著頭，發絲之間，隱約能看見一張蒼白的臉。
她緩緩的笑瞭一聲，“洛矜果然沒來。”
舒瀾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是灰鐵三角洲的負責人，你有事可以找我。”
話音一落，鬼狐抬眼，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洛矜竟然真的交權給你這麼個小鬼瞭……看來他這些年是真的不行瞭啊。”
舒瀾平靜的問道：“你覺得，我不配麼？”
“沒有。”
鬼狐歪瞭歪腦袋，笑著說道：“我隻是沒想到，洛矜那樣的人，竟然真的能放下自己手裡的權力，他……是不是要死瞭啊？”
舒瀾皺眉，雖然臉上沒有顯露出怒氣，但眼裡已經閃過幾分冷意。
“鬼狐，我很好奇，老師究竟是做瞭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才能讓你這麼恨他？”
這麼多年來，但凡是灰鐵三角洲的核心成員，都從來沒有叛變過。
鬼狐是第一個。
誰知，舒瀾話剛說出口，鬼狐就搖瞭搖頭。
“不，我不想恨他的。”
“什麼？”
鬼狐嘲諷的笑瞭。
“你以為，洛矜真的從一開始，脾氣就這麼好麼？”
聽到這話，舒瀾稍稍沉默瞭片刻。
她這麼多年腥風血雨，當然不會這麼天真。
表面上看，洛矜的性子的確是溫和。
但一個性子如此溫和的人，又怎麼可能創建灰鐵三角洲這種勢力？
更何況，他還能讓灰鐵三角洲這麼多年屹立不倒。
舒瀾很清楚的記得，當初在進入訓練島之前，洛矜曾經明確詢問過她的意見。
隻要她不想進訓練島，立馬就可以退出。
甚至是訓練到一半，覺得自己無法堅持的，也可以退出。
但包括她在內，沒人甘願退出。
即使他們隻是年幼的孩子，心智卻已經堪比成年人。
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隻要能活著從訓練島出來，那便是一步登天，從此就是人上人。
年紀那麼小的一群孩子，那種瘋狂的欲望卻赤裸裸的展露在人前。
舒瀾不知道洛矜究竟是從哪裡找瞭那麼多孩子。
但無一例外，那些人不怕疼，也不怕死。
那一屆，上百個差不多年齡的孩子，最終活下來的就隻有舒瀾和沈輕言。
在正式進入灰鐵三角洲之前，所有人都在踐行著叢林法則，弱肉強食。
過往的記憶在舒瀾腦海裡猶如走馬觀花一般飛速閃過。
最終，舒瀾說道：“我不管有多少人恨他，但他總歸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哈哈哈，果然是天真的孩子啊。”
鬼狐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舒瀾。
其實她此時的模樣已經十分消瘦瞭，絲毫看不出當年傭兵之王的風采。
舒瀾沒有經歷過鬼狐那個時代，很難想象眼前這個女子，也曾叱吒風雲。
“你們隻是被他騙瞭而已，瘋子從來都不是我，而是洛矜！你知道洛矜為什麼要開啟那項實驗嗎？”
舒瀾看她一眼，沒說話。
她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隻是本能的信任和偏袒自己的老師。
鬼狐緩緩的說道：“從一開始……從這個實驗開始的時候，洛矜就已經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他那樣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洛霜白的先天智商在一百六以上，無論他進行哪一學科的研究，都會成就不凡。
可洛矜選擇瞭讓洛霜白去研究永生，就等同於是要逼死他。”
“什麼意思？”舒瀾問道。
鬼狐說道：“如果沒有531爆炸案，這個秘密泄露出去之後，洛霜白會成為全世界各大勢力的爭搶對象。
你知道的，他不是咱們這種人，他沒有自保能力。
長生不老啊……
在很多人眼裡，洛霜白就是掉在地上的黃金，即使灰鐵三角洲再怎麼強勢，也總不能面面俱到。”
舒瀾不解的問道：“你這麼恨老師，是因為洛霜白？”
洛霜白和鬼狐還有什麼特殊關系？
“你沒懂我的意思。”
鬼狐目光陰鷙，嘴角卻帶著無比譏誚的笑容。
“整件事，那麼多人命沒瞭，隻是因為洛矜的一己私欲而已。”
舒瀾還是不懂。
或者說，她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件事，對那些遇難者也不存在任何私人感情。
她並不明白鬼狐的這種情緒到底是從何而來。
鬼狐一眼就看出瞭舒瀾心裡在想什麼。
“還是不明白，是嗎？”
舒瀾說道：“你說的這些，我覺得很惋惜，但動搖不瞭我的立場。”
鬼狐也料到瞭舒瀾會是這樣的態度，她嗤笑一聲說道：“本來，洛霜白和蜂鳥已經在一起瞭。
洛霜白去蘭城地下實驗室之前，送瞭鴻上一支發簪，我以為他們能修成正果。
我這樣說，你能聽懂瞭嗎？”
聞言，舒瀾剎那間被震瞭一下。
人總是這樣，隻有在一件事牽扯到自己、或者是自己身邊的人時，才會有切身的感受。
鬼狐說道：“洛矜在明知道後果的情況下，開啟瞭這項實驗，放任結果的發生。
現在轉過頭來，卻說爆炸案中喪生的人與他無關。
你覺得，能說得過去嗎？人命債不用還嗎？”
鬼狐整個人身上都籠罩著一種陰氣沉沉的感覺，此時說話的聲音卻很平靜。
“這麼多年，我隻想知道真相而已，我想知道，洛矜究竟為什麼要進行這項實驗……”
“你現在知道瞭？”
“對。”
鬼狐深吸一口氣。
“但還不如不知道，簡直是個笑話！
洛矜把一個自然衰老瀕臨死亡的女人冰凍起來，這麼多年就隻為瞭讓那個女人跟他一樣。
整個灰鐵三角洲傭兵基地的存在，就隻是為瞭保護他背後的研究項目。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說話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大概意思是很清楚的。
舒瀾沉思瞭許久，突然問道：“你是不是還隱瞞瞭什麼？”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的話，絕不足以讓鬼狐直接背叛灰鐵三角洲。
畢竟蜂鳥都還在基地裡待得好好的，沒道理鬼狐比蜂鳥還要過激。
當然瞭，這一切都可以用鬼狐的精神病來解釋。
畢竟精神病做事是沒有邏輯的。
可不管怎麼想，總歸還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鬼狐臉上的表情罕見的僵硬瞭一下。
“我不久前才知道，實驗最初開始就是在這個地方，我帶你下去看看，也順便跟咱們師娘打聲招呼。”
說著，她便直接從桌子上跳瞭下來。
舒瀾不知道鬼狐為什麼要跟她解釋這麼多，但還是多看瞭鬼狐一眼。
也正是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鬼狐的右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金鑲玉翡翠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