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平靜被打破瞭。
警車一輛接著一輛到來,村民們本來已經討論到瞭一個階段快要結束瞭,又興起瞭新一輪的討論。
法醫檢查瞭兩名被害的村民,得出一個很奇怪的結果。
“傷口確實是被水牛角頂撞造成的貫穿傷,沒有其他的傷口。”白月道:“兩名受害者的死因是一模一樣的,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由牛角造成的貫穿傷,也有瘋牛踩踏的傷,但是嘴裡有問題。”
“什麼問題?”
白月拿出一個證物袋,裡面有一條非常細,非常短的白色棉線。
“這是在一名死者的口腔中發現的。”白月道:“而且死者的口腔邊緣,有被撐開的痕跡,極限的撐開,摩擦使口腔邊緣的皮膚有些表皮破損。”
薑不寒猜測道:“難道是因為太過痛苦,所以張嘴喊叫的時候張得太大,撕裂瞭?”
白月搖搖頭:“張嘴撕裂,和被強行撐開撕裂,傷口是不一樣的。而且口腔中有摩擦出血的現象,另一個受害者也是。這不是張嘴喊叫,這是有什麼東西塞在瞭嘴裡。”
人遇到危險,巨大的痛苦,條件反射的是張口喊叫,大聲的喊叫即是求救,也可以減輕痛苦,但嘴裡塞著東西,是什麼意思。
邢念生道:“你的意思,他們當時被堵住瞭嘴?”
“有這個可能。”
為什麼要堵住嘴,隻能是害怕他們發出大聲的呼救來,
具體進一步的死因,還要將屍體運回法醫室,進一步解剖。
受害者傢屬本來都已經接受瞭,傢人是死於意外的結果瞭,雖然悲痛,但知道也是沒辦法。現在一見這情形,一下子都有些懵。
因為瘋牛意外死亡,那就是賠錢,沒啥別的好說。要是另有死因,就是殺人瞭。
涉案人員一一審問。
養殖場老板和幾個夥計,賭咒發誓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兩個受害者和養牛場也沒有關系,更別提舊怨,就是附近老鄉正常路過,那牛也是正常路過,不知怎麼就突然發瞭瘋,也不光是追他們倆,那是見人就追,其他夥計多少也受瞭點傷,隻有他們倆倒黴,被牛踩踏頂撞而是。
養牛場的工作人員第一時間叫瞭救護車,但是受害者傷的太重,救護車沒來就已經死透瞭,連運都沒運走。
當然他們的話,邢念生一句也不相信,隻是現在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指望兇手自己認罪,這種可能性是不大的。
於是邢念生帶人去案發現場,就是養殖場前面的一片林子查看。
瘋牛可能是殺人案中的一環,也不能置之不理,打死瘋牛的死亡現場留下瞭喬大興守著。
車開不進,三輪車也夠嗆,摩托車沒法放,近千斤人也不好抬,還要研究一下,能不能用板車運出來,或者幹脆現場切割。
喬大興在水牛屍體邊找瞭塊大石頭坐下,百無聊賴,覺得死牛很帥,然後開始拍照,左一張,右一張,自拍一張。
正拍著呢,傳來瞭腳步聲。
還以為是來運牛的,喬大興高興的站瞭起來,但是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兩個村民打扮的男人,轉過彎路,走瞭過來。
喬大興又坐下瞭,哎,還得等。
可是那兩個好奇的老鄉走瞭過來,喬大興又站瞭起來。
“哎,同志。”一個年輕人探頭探腦:“這是怎麼瞭?這兒怎麼有兩頭牛?”
這好奇心啊,甚至想要上手摸一摸的感覺。
看著兩人穿著和當地居民無異,從山裡走出來,估計是在裡面幹活兒的。
這山深呢,喬大興之前就聽當地派出所的人說過,因為環境好,裡面有不少做養殖的。
比如承包一片山養雞養鴨,散養放的滿山都是,純正農傢土雞,土雞蛋,價格能是洋雞蛋的好幾倍。
還有養豬的,那味道方圓十裡都不能靠近,也虧得是常在裡面的工作人員習慣瞭,不然氣都喘不過來。
這兩人身上就有點那味道。
“哎哎,可不能碰。”喬大興連忙攔住,給兩人打煙,順便聊聊:“老鄉,你們是在山裡做什麼呀?”
“我們是養豬場的。”男人接瞭煙,跟喬大興聊瞭起來。
喬大興其實有點嫌棄對方身上的味道,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勞動人民最光榮,嫌棄是不對的,你難道不吃豬肉嗎?你在野外蹲守十天後,身上那味兒更難聞。
於是喬大興非常接地氣的道:“我剛才在山下看見一個養豬場的牌子,就是你們那吧?”
“對對對。”男人道:“我們那可都是正宗黑豬,味道和外面的豬不一樣的,特別香。”
然後男人撓撓頭:“也特別貴就是瞭。”
喬大興就好奇瞭:“能有多貴。”
“比市場上的貴好幾倍呢。”男人說:“咱們這豬是喝山泉水的,一頓飼料的價格比人吃的還貴。”
山上都是山泉水,你這就是為瞭省自來水費唄,說的倒是高大上。
喬大興覺得有點好笑,和男人一起的人大概也覺得有點過瞭,戳瞭戳他。
“別瞎說。”另一個人看起來老實一點:“其實就是個噱頭,但是現在人就信這個,他寧可多花錢,買好東西……”
喬大興也是蕓蕓眾生一個打工人,跟著點頭。
豬肉已經夠貴的瞭,就算是喝山泉水的,貴幾倍他也吃不起,不是目標客戶。別看人傢是養豬的不好聞,銀行裡估計錢比他多多瞭。
聊瞭幾句,那人好奇問起牛的事情,但是喬大興也不知道什麼,知道也不能說,便含糊瞭過去。
那人見此,大概覺得自己有點打擾瞭,於是也告辭瞭。
喬大興本來沒多想,看著對方告辭,突然看見瞭對方的鞋。
對方穿的衣服挺臟的,就是山裡人傢幹活兒穿的一件灰色襯衫,鞋也灰撲撲的,但是這鞋,卻很貴。喬大興之前想買沒舍得買的,大幾千呢。
雖然養豬場挺賺錢吧,但那時多辛苦的錢,一個四十來歲在養豬場裡工作的人,這麼潮?穿這麼貴的鞋?
不是說喬大興還是從心裡看不起養豬這個工作,而是他們習慣瞭看人看全套,正常來說,一個人的衣食住行,都應該是匹配的才對。
一個人穿五十塊錢的衣服褲子,背五十塊錢的包,卻用著一個一萬塊錢的手機,當然有可能他就愛好這個,省吃儉用的買瞭這麼貴的手機,但是在刑偵人員眼裡,更多的是不合適。
不合適的,就是有嫌疑的。
這個手機可能是便宜買的二手,可能來路不明。
喬大興作為一個優秀的刑偵人員,立刻就察覺不對,然後開口道:“老鄉。”
兩人腳步頓瞭一下,回過頭來。
“老鄉。”喬大興道:“你們那個養豬場的豬,能零買嗎,我想買點。”
男人聽著喬大興說要買豬肉,松瞭口氣。一臉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咱們不是菜市場,沒辦法零賣的。”
“那一整頭呢?”喬大興道:“不瞞你們說,我還沒見過喝山泉水長大的豬,好奇的很。要是能賣,我想買一頭,一頭豬也沒多少,幾個朋友分分也就沒瞭。”
說著,喬大興道:“我打電話問問朋友要不要,要就多買兩頭。”
剛才進山的時候,是帶著對講機的。但這山裡信號不太好,吱吱喳喳的。雖然是個刑事案,但不是什麼大案子,大傢都沒太放在心上,於是喬大興將對講機讓習初北他們帶回去瞭,自己坐在石頭上打遊戲。
這會兒他覺得不對,第一個反應是將人留下,第二個反應是打電話通知邢念生,可是萬萬沒想到電話一拿出來,還沒來得及撥通,靠的近的男人突然撲瞭過來,手上黑洞洞的。
這人身上竟然有槍,手槍竟然還是帶消音器的。
喬大興大驚,往一邊撲去,同時伸手摸向腰側。
但是對人的襲擊太過突然,喬大興還是慢瞭一步,一顆子彈從腿上穿過,一陣劇痛,他摔倒在地。
另一個男人從腰上抽出一根棍子,大步跨前,一棍子劈瞭下來。
那是一根電棍。
邢念生此時正在養牛場。
這看起來是一個很普通的養牛場,牛不多,牛舍裡味道很重,老板員工都不在,裡面空蕩蕩的。
門口的一片空地,就是據說受害者遇害的地方。
薑不寒開始皺著眉,後面忍不住捏瞭鼻子。
隻見空地上,滴滴答答的有一些血跡,小章將帶著血跡的幹草收集一些,裝進證物袋。
薑不寒在找一條毛巾。
從受害者口腔中取出的那條細細的線頭,經過眾人商議,是一塊佈,很可能是一條毛巾。
就是村民經常經常掛在脖子上,用來擦汗的。
這種毛巾就是村子裡小店賣的,可能十傢有五傢有,但是如果在這個養殖場裡找到,這條毛巾上,又可以檢測出受害人口腔裡的唾液DNA,那就證明他確實曾經堵住受害人的嘴。
那謀殺,就證據確鑿瞭。
這條毛巾既然已經被用來捂嘴,就不可能還衛生間洗浴的地方,可能會隨手丟在一邊,薑不寒重點找的,就是邊邊角角的地方,雜物堆裡,還有空地的草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