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有點大,凌招娣和草莓幾乎是對角線的距離,所以為瞭夾到草莓,她隻得站瞭起來。
然而就當她的筷子要碰到離她最近的草莓的時候,凌飛達的黑胖手一出手,直接把整盤草莓端到瞭自己的面前。
並且他一邊睜著那得意挑釁的豆豆眼看著她,一邊低下頭去,把所有的草莓都舔瞭一遍。
凌招娣:嘔。
凌奶奶倒是特開心,拍瞭拍孫子的腦袋瓜誇贊道:“我們飛達真聰明哦!”
凌招娣:嘔。
她看瞭看陳英梅和凌強,但對於他們兒子這種強盜行為這兩人卻視而不見,依舊自顧自地吃飯。
凌招娣緩緩地坐瞭下來,她看著自己面前一口未吃的白米飯,突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不是,這種奇葩傢人,她之前到底是怎麼忍下去的?
她不會是被下蠱瞭吧?
得找時間去廟裡拜拜。
凌招娣一邊思索著最近的寺廟在哪,一邊失神地要去夾她最前面的紅燒茄子,然而凌飛達好像和她作對上頭瞭,她一伸筷子,凌飛達就要過來打她筷子。
不管她夾哪盤菜都是這樣。
凌招娣放下筷子,掃瞭一眼餐桌上的幾人,真情實感地發問:“你們兒子這樣我怎麼吃飯?”
“什麼我們兒子?”陳英梅率先開口,“他是你弟弟!他不讓你吃你就等他吃完瞭再吃啊,你是姐姐,你讓讓他不行?”
凌強“嘖”瞭一聲,看向她:“你不是成績很好嗎?孔融讓梨的故事沒聽過?還要我這個隻上過小學的爹教你?”
凌奶奶橫瞭她一眼:“誰讓你惹飛達不開心瞭?等我乖孫吃完瞭你再吃!”
凌招娣:……
可笑的是,她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她隻是越來越疑惑:
靠北,她之前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
不對,仔細想一下,她之前幾乎不會和凌飛達搶東西,因為她平時對這些也沒有什麼欲望,愛吃不吃,所以從沒有主動去夾過,他們給不給她剩也無所謂,再加上她老是被灌輸“讓弟弟”“為弟弟服務”的思想……
所以她是被PUA瞭?
凌招娣緩慢地眨瞭下眼,腦海裡掀起瞭巨大的波瀾,大海的聲音不停在她腦殼裡回蕩,它在說:
你好蠢啊凌招娣。
好蠢啊。
蠢啊。
啊。
……
很好,心靈被洗滌瞭呢。
她抬起頭,視線掃過一個又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斟酌一秒,她平靜地問瞭一句:“所以你們不讓我吃是嗎?”
陳英梅不耐煩道:“吵什麼吵?”
凌飛達得意地搖頭晃腦,臉上的肥肉一晃兒一晃兒的:“是啊是啊~”
凌奶奶笑嘻嘻地給乖孫夾菜。
凌強自顧自地邊刷手機邊吃飯。
凌招娣點瞭點頭,往後邊移瞭移椅子,站瞭起來。
其他四人都覺得她是不吃瞭,陳英梅還提醒她:“不吃就寫作業去,等我們吃完瞭記得過來收拾和洗碗。”
凌飛達嘴裡塞瞭兩個草莓,朝她做瞭個嘴臉:“嘿嘿,你吃不著你吃不著你吃不……”
話音未落,凌招娣就掀桌瞭。
“嘩啦啦啦啦啦!乒乒乓乓……”
凌飛達的鬼臉猛然變得驚悚呆滯瞭起來,他腮幫子裡的草莓趁機逃跑,直接蹦躂到瞭地上,融入瞭一片菜肴和碗筷的殘骸之中。
凌強的手裡還捧著飯碗,他正伸長胳膊想去夾凌飛達面前的可樂雞翅。
陳英梅正在往嘴裡放飯。
凌奶奶的筷子正夾著唯一幸存的雞翅往她孫兒碗裡放去。
這場掀桌變故讓他們一傢四口超脫瞭時空,活生生呆滯瞭好幾秒,眼睜睜地看著桌子被掀到半空,飯菜先是倒到瞭他們的衣服上和身上,然後才落到瞭地上。
一片狼藉。
直到罪魁禍首撐不住瞭,這才把桌子穩穩地放瞭回來。
她拍瞭拍手,一副“辦完事瞭”的模樣,然後輕飄飄道:“行啊,我不吃,那你們也別吃瞭。”
其餘幾人:“。”
“凌招娣!!!”
反正都這樣瞭,凌強幹脆將手上的飯碗也往地上一丟,站起來大手一揮就給瞭凌招娣一個大巴掌。
“啪”的一聲,凌招娣第一次感受到瞭什麼叫做“火辣辣”的疼,就像是火山爆發出的巖漿噼裡啪啦地在她臉上爆開,灼熱的刺痛中帶著麻木。很快,她的左耳就響起瞭“嗡嗡嗡”的聲音。
旁邊的凌奶奶已經開始哭嚎瞭,但她拖沓刺耳的哀戚咒罵聲在耳鳴的保護下顯得很遠,凌無憂腳步不穩地後退瞭一步,捂著耳朵,有點害怕自己變成聾子。
她餘光瞧見陳英梅拿著衣架過來瞭,凌招娣想瞭兩秒,決定先回房間避避風頭,可是她沒走兩步,一個大巴掌又扇到她的後腦勺上,這力度不是凌強的,凌招娣知道是誰,所以她一個轉身,使勁全身的力氣推瞭那人一把。
“啊!”
凌飛達也是始料不及,被她推得連連退瞭兩步,正巧踩到地上流出來的湯水,一個滑到,直接甩瞭一個大屁兜。
“哇啊啊啊啊媽媽啊啊啊啊……”一點疼都忍受不瞭的男寶馬上哭嚎瞭起來,癱坐在地上,無助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凌奶奶的假哭表演飛快地落下瞭帷幕,她著急地過去安撫自己的心肝大寶貝:“哎呦我的乖孫哦!!有沒有摔傷啊……”
陳英梅也拋下手中的衣架,連忙過去想把孩子扶起來。
凌強見兒子有人照看著瞭,正想走過去再教訓凌招娣一頓,卻聽凌奶奶驚叫一聲:“啊!乖孫你流血啦!!”
凌強嚇瞭一跳,畢竟兒子摔得是屁股墩兒,要是不小心傷到重點部位怎麼辦?他們凌傢的香火!
這麼想著,他也顧不上打女兒瞭,那邊一女人一老人憋紅瞭臉也扶不起來凌飛達,還是凌強過去幫忙,才把他提溜起來。
扶起來一看,凌飛達屁股上正插著一塊陶瓷碗的碎片呢,血是嘩啦啦的流啊。
凌招娣原以為他是大驚小怪,沒想到真受傷瞭。看到弟弟這幅倒黴催的模樣,凌招娣雖然腦殼還在嗡嗡,左臉還在疼,但她沒忍住笑瞭起來。
要不是那四個人忙著照看兒子,看見她這笑,估計又得挨上兩巴掌。
傍晚時分。
昏暗雜亂的客廳裡,明明是不到20平米的空間,但那“熱鬧”的四人和一言不發的少女之間似乎隔瞭一片太平洋。她孤身一人站在窗戶邊,窗外的路燈透射而來落在她的臉上,照耀出一副她從未有過的笑臉。
這一天開始,凌傢人發現那個安靜乖巧的女兒變瞭。
感謝凌飛達的傾情贊助,那就叫流血事變吧(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