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清忍無可忍:“猜個P!”
“你怎麼會猜不出來呢?明明賈瑩都告訴過你賈曉花說的夏傢的事情啊。”凌無憂聲音冰冷而無情,“你是不想承認吧?”
丁清的雙手緩緩地握緊瞭:“別跟我打啞謎瞭,凌警官。”
“好吧,其實就像賈曉花說的那樣……”
丁清現在是信不瞭她一點:“我要自己看視頻!”
“不行哦,”凌警官說,“這是我們警方的重要情報呢,你沒有身份、也沒有資格可以查看。要麼聽我說,要麼就自己猜,你選一個吧。”
她真的好討厭啊!
丁清隻覺得自己身心俱疲,她深深地嘆瞭口氣,點瞭點頭:“你說吧,不要騙我可以嗎?拜托瞭。”
宋衛安也嘆瞭口氣,他心想這個丁清這麼重視葉思柔,如果知道瞭真相之後會怎麼樣呢?
“我不騙你,”凌無憂說,“就像賈曉花說的那樣,夏傢那些畜生打算折辱她,她不想受辱,為瞭保住清白就自己瞭結瞭。她在最後說對不起你,沒能履行和你的約定,讓你自己好好活著。”
哪有什麼“打算”,明明是已經。
也沒有保住清白,還懷瞭孩子。
這傢夥說著不騙人,但兩句話裡就幾個字是真的。
不過……
宋衛安看向已經在捂臉哭泣的丁清,覺得她還是不要知道這個真相比較好。
對她這個教唆自殺犯來說,也許葉思柔的下場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她隻是想那些孩子停在不可躲避的悲慘命運之前,而不是進入此中後變得逆來順受、麻木不仁,甚至……
和葉思柔一樣飽受痛苦後才自殺。
她覺得讓她們抱著美好的憧憬死去才是最好的。
丁清哭瞭一會兒,擦幹眼淚,突然問凌無憂:“你覺得我做錯瞭嗎?”
凌無憂:“如果你覺得自己沒錯,那你為什麼不去死?”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呢?”丁清的眼淚嘩嘩流,“我隻是還沒到那地步罷瞭,如果哪一天我爸媽也逼我嫁給鄭殷石、夏建那種人,我一定會追隨她們而去。”
“即使我知道是假的,但那麼美好的地方,我說著說著就想要去相信是存在的。在她們三人走瞭之後,村子裡我都沒有說上話的人,我一個人好孤單,真的還不如死瞭算瞭。”
凌無憂:“進瞭監獄就有人陪你說話瞭。”
雖然知道她在損人,但丁清笑瞭:“哈哈哈哈!不妨和你說,我甚至還想過和她們聯手把那些畜生都殺瞭,坐幾十年牢出來就自由瞭,再也不回這破村瞭!可是為什麼被傷害的人才是最心軟的呢?”
“凌警官,你不覺得像我們這種人才最可悲嗎?拿起屠刀,隻能對向自己,下不來手傷害別人,可恨,可悲啊!”
“你可不是,”凌無憂扯瞭下嘴角,“你明明是遞刀的人。”
“那如果是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就這麼看著她們墮受苦是嗎?”
凌無憂想,那她肯定比遞刀的丁清更可恨,她絕對是拿刀“kUangkUang”砍人的殺人魔。
但是話不能這麼說,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麼刑的:
“你在裡邊蹲著的時候可以看一本書,叫做《活著》。如你所見,我這人文化水平不高,個人從這本書裡讀懂的意思總結就這麼一句:為瞭活著而活著。所以別問痛苦的日子有什麼意義,沒意義啊,所有都沒有意義。”
但沒意義的生命多瞭去瞭,意義的定義又是如何呢?
凌無憂記得高中有個傻子叫做沈夢海,她給他補習的時候,這人從一堆漫畫中抽出一本《人類群星閃耀時》,中二地說自己也要成為人類發展史中那顆閃耀的星星。
凌無憂在心裡吐槽你明明就是隻努力抬頭卻因為太太太小連星星都看不到的一隻螞蟻,但表面上為瞭錢很配合地鼓瞭下掌。
她也是螞蟻。
所以身為螞蟻,她最大的思考就是每天去哪裡搬糖塊,其餘的就隨便。
她承認,三位受害者的遭遇非常不幸、讓人唏噓,但除瞭她們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決定她們的生死去留,所有不是自己請來的死神都是不速之客。勸生不勸死,勸分不勸和。
丁清可以把刀子擺在她們面前,但不能遞到她們手上。
“夏建的廠子……”
她的手上被拷上瞭手套,被帶走前還惦記著這件事。
宋衛安朝她點點頭,鄭重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將這事辦妥,這廠子裡的一隻蒼蠅都躲不過我們的審訊!”
丁清:……那倒不必。
她走後,凌無憂伸瞭個懶腰走出耳房,看到時垣正坐在正廳前的臺階上,手裡捧著那個存錢罐,見她來瞭,站起來遞給她:“錢放進去瞭,碎片也粘好瞭。”
凌無憂接過來:“嗯,做的不錯。”
時垣:……不是,你這誇獎小弟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情況怎麼樣?”
“都問出來瞭,雖然扯出瞭其他事情有點麻煩……”
兩人邊走邊說,迎著晚風路過一個又一個亮著燈火的人傢,最後來到瞭吳傢姐妹的傢前。
凌無憂想瞭想,把存錢罐又遞給時垣:“你進去還給他們,那小孩我看著煩。”
時垣無奈接過,剛想走進去,又被叫住瞭。
“等等,還有這個。”
凌無憂從兜裡掏出一個證件袋,裡邊裝著一張紙,正是姐妹倆的日記。案子破瞭,拍照取證也做過瞭,還給她們也行。
凌無憂拿出來再看瞭一眼,然後折起來塞進瞭存錢罐裡:“可以瞭。”
【……我問丁清姐姐,那如果我們玩膩瞭還想來人間的話,能不能再投胎轉世呢?丁清姐姐說當然可以啦,不過最好不要太早。
我問為什麼,她說好久好久以後的人間會變得更好,女孩和男孩一樣被人疼愛,一出生便能見到爸爸媽媽的笑臉,吃飯的時候會給夾好吃的菜,不僅可以一直一直讀書,長大瞭還可以嫁給喜歡的人,爸爸媽媽不會說我是潑出去的水……
小時候大人們也不會拉著我,讓我鬧媽媽再生弟弟……就有我一個女孩不行嗎?好吧,有弟弟也行,但買糖也要給我買一個。
在此之前,即使我死後不小心去瞭地獄,被火烤被打鞭子……我也要忍著在那多呆一會。直到這人間變得這般美好後,再成為女孩來活一趟。
隻是到底是多久以後呢?】
“走吧,”時垣從院子裡走出來,看見凌無憂站在門口踢石子,“可以回海州瞭。”
凌無憂木著臉:“餓。”
“關哥那輛車上好像還有一個自助小火鍋。”
“你去拿來。”
“……好。”
夜色已深,隨著那輛外省車牌的普桑駛離瞭大山,痩馮村教唆自殺案也就此落下瞭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