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霞苦笑一聲：

“我們當時很不可置信也很絕望，問袁大師真的沒有辦法瞭嗎，袁大師隻說對不住。後來我們去瞭美國，那邊的醫生也是這麼說的，他說致遠現在的身體狀況和遲暮老人沒有兩樣，甚至能活這麼久已經算是奇跡瞭。”

說到這，范霞臉上的悲哀已經變成瞭麻木：“袁大師和醫生都這麼說，致遠的狀態我們也看在眼裡，所以我們打算給他辦身後事，本來是想找袁大師的，但是他弟子說大師閉關瞭，任何人都不見。”

“我們隻好去找別人，輾轉幾輪，碰到瞭一個賈大師，他說致遠年紀輕輕，活瞭26年卻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到瞭地下就是孤苦伶仃的野鬼，無人可依，而且這種處男鬼的怨念會更大，很難投胎。”

“我和振傢就想，既然我們沒用，把他生成病秧子，那怎麼說都要讓他死後開心些或是早日投個好胎……所以我們就聽信瞭那個大師的話，打算給致遠辦冥婚。”

“當時我們是想，找個和致遠年歲差不多的，也死瞭不久的女孩辦，但是那個大師介紹的鬼媒人說，找活人會更好，能給致遠更多福氣。我們說怎麼能找活人呢？這不是害人嗎？可是那個大師說，就算我們不找那個女孩，她也會被賣給別人，不過是先死和後死的事情罷瞭。嫁到我們傢，她死後反而更幸福些。”

范霞慘笑瞭一聲：“我覺得有道理，反正她早晚都是死啊，死在我們這種富裕之傢，確實更幸福，這也是好事一樁啊。所以我就答應瞭。”

聽她說瞭這麼多，宋衛安這心裡又是無語又是嘆息的：“唉，人傢都叫假大師瞭，你還相信他？”

范霞：？

她心裡有槽，但無力吐。

宋衛安也就隨便嘆息一下，很快回歸正題，畢竟范霞剛剛說的那些話信息量還是挺大的：“你剛剛說，就算你們不找那個女孩，她也會被賣給別人，這是什麼意思？那個女孩是龔麥麥嗎？”

范霞點瞭下頭：“嗯，是麥麥。”

凌無憂挑瞭下眉，提瞭點興趣：“什麼意思？龔麥麥難道不是你們隨機選中的倒黴蛋？”

“哈哈……”范霞笑瞭一聲，似是在笑面前這位女警的天真，“你還是太年輕瞭姑娘，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更何況像我們這樣的傢庭條件，怎麼會真的去拐賣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呢？這會帶來很多麻煩。”

凌無憂和宋衛安對視瞭一眼。

“有太多的產業鏈，是你們這些站在陽光裡的人接觸不到……或者說，根本想象不到的。”范霞的表情實在是太奇怪瞭，那是一種古怪的悲哀，像是在悲哀警方的無知，又像是在悲哀自己的遭遇，還有……在悲哀更多的東西。

“像龔麥麥，就是冥婚產業鏈中的一件產品，”除瞭提到秦致遠，范霞的表情都挺平靜的，有種魚死網破的淡然，她很淡定地在和他們科普這些恐怖的交易，“找到她也不是偶然，就算是冥婚，也要講究生辰八字合不合，年齡相不相仿……呵，主要是我們有這條件，為什麼不給致遠更好的呢？”

“龔麥麥是眾多女孩中和致遠最為匹配的孩子。賈大師他們的服務很到位，從我們選定麥麥之後，就每天給我們傳遞她的消息，讓我們對她進行更多的瞭解，本來呢，是打算時機到瞭以後就把那孩子直接綁來，可是當我們得知她在玩一款手遊之後，我們就想到瞭一個更好的辦法。”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如果龔麥麥對致遠有感情的話，到時候他們結婚瞭，致遠也會更開心吧？所以我們也讓致遠去玩月球，設法讓他們在上面認識，聊天，培養感情……”

范霞的雙眼微微垂著，嘴角帶上瞭一點笑：

“那段時間，致遠真的很開心，他經常和我們分享他和麥麥的有趣故事。回國之後，他也動過想要和麥麥見面的念頭，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他覺得自己配不上麥麥，在他死之前，兩人都是正常的網友關系。”

“我和振傢看到兩個孩子情投意合，便堅定瞭之前的計劃，等龔麥麥愛上致遠之後，再讓兩人結婚。於是四處搜尋和致遠長相相似的男孩來代替致遠和她繼續培養感情，為瞭最後的見面……功夫不負有錢人，我們很快就找到瞭詹洋……你們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瞭吧？”

宋衛安一言難盡地點瞭點頭：“知道。”

范霞：“在龔麥麥來之前的幾個月，我們隻是偶爾會見個面，大部分時間是他和龔麥麥在月球上聊天，然後每天把聊天記錄發給我們看。龔麥麥來之前幾天，他才搬來我們傢住……他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怎麼讓對方更信任他。”

凌無憂很快就聯想到：“你說的是發紅包？”

范霞笑瞭一聲：“是啊，錢真的是萬能的。大多數惡的起源都是金錢，但麥麥覺得寒蟬對她不圖什麼，甚至還主動長時間地付出，怎麼還會懷疑他呢？”

宋衛安點點頭，客觀評價：“你們仨都怪裝的，這點倒是格外相似，所以即使我們懷疑你們一傢三口有古怪，但幾乎沒懷疑過秦致遠是假的。”

范霞：……

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