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時垣朝她喊瞭一聲,拋下凍住的一堆同學,自己朝她走去。
見兩人交頭接耳,並肩而行,看起來關系非常親密。
這下不信也得信瞭。
張朗懟瞭懟室友的胳膊:“臥槽,他們兩個是怎麼搞在一起的?這兩個人之前不是……很不對付嗎?”
陸仁嘉也不知道啊:“我隻聽說後來凌無憂也調到公安局去瞭,好像還和時垣是一隊的……可能處著處著處出感情瞭?我靠,好恐怖啊……”
但具體是哪裡恐怖他也說不上來。
“我還以為時垣會和什麼有錢大小姐交往誒。”
“不是,不會隻有我不把凌無憂當女人吧??”
“欸欸,話說回來,時垣那小子居然把凌無憂搞到手瞭,他怎麼辦到的?那可是凌無憂欸……”
“她可是瘋子……”
……
旁人說的什麼,兩人沒聽見,也沒興趣瞭解。
陳佳怡後來轉專業瞭,凌無憂就成瞭班裡唯一的女生,攝像師想讓她站在中間,她隨便站那裡,隻想趕快拍瞭結束,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見,紛紛給她讓路。
時垣因為身高,站在瞭最後一排的中間,兩人處在同一直線上,中間隔瞭兩個人。
拍完畢業照後,文隊拉著她說話,他早些時候就知道兩人在交往瞭,現在隻是感嘆道:“你倆居然在一起這麼久瞭!不敢想不敢想。”
時垣無奈道:“文隊,我們才交往快半年,也沒有很久。”
文隊笑瞭:“半年確實不久,接下來也要好好相處,知道吧?就算分手瞭也要當好同事、好戰友。”
時垣:……
為什麼周邊的人盡說一些不吉利的話呢?
凌無憂乖乖應下:“好。”
文隊絮絮叨叨:
“你們過段時間是不是就知道能不能轉正瞭?時垣我是不擔心,凌無憂你最近收斂點知道嗎?能不用嘴就別用嘴,多動手……欸我這個動手不是指你可以打人的意思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上次打人巴掌的事情,你這傢夥真的是……”
……
時垣幫忙把凌無憂存在寢室裡的行李收拾打包好,他原以為會有很多東西,但其實不過一個小行李箱就裝好瞭。
他轉頭看向其他三個床位,空空蕩蕩的。
時垣是知道凌無憂很早就自己一個人住一個寢室瞭,當時她和室友吵架的事情在班裡鬧得沸沸揚揚,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但每一個版本都是她的錯。
時垣便一點也不信,畢竟這樣統一的、隻針對一方的謠言,必定全是另一方傳出來的,凌無憂就吃瞭個沒人脈的虧。
凌無憂把最後一點東西收拾好放進包裡,拉好拉鏈,朝發呆的時垣道:“我好瞭,走吧。”
時垣應瞭一聲,跟在她後邊,忽然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住瞭四年沒有人和你說話,會不會孤單?”
凌無憂奇怪道:“你後來不也是搬出去住瞭嗎?你孤單嗎?”
時垣“咳”瞭一聲,略有點不自然道:“他們……有點煩。”
凌無憂故意道:“呦,你還會說人壞話呢?”
“……我隻是實話實說。”時垣借用某人的話。
辦好退宿等手續,兩人坐上車往宋傢開,打算先去放行李,下午再去上班。車才開沒多久,時垣有意無意般提起:“無憂,其實我現在的住所離公安局也挺近的,而且空出來一個房間一直沒人用……”
凌無憂不知道在手機上和誰聊天,心不在焉的:“沒想法。”
她說沒想法就是覺得還沒到時候,時垣也不急,反正他每天上班都能和她見面,同居這件事,他其實也沒指望凌無憂會答應:“好。”
凌無憂:“嗯。”
車子繼續開著,時垣突然想起什麼:“無憂,你還記得龔麥麥嗎?”
凌無憂給瞭他一個眼神:“記得,冥婚那個,怎麼瞭?”
時垣:“上周我回傢的時候,媽她請瞭傢政過來整理房間,她是其中的傢政人員,我和她聊瞭一下,她說是董晨晨介紹她到傢政公司工作的,她幹活麻利,面試通過瞭後就留在瞭海州市,現在和董晨晨兩人住在一起,生活還不錯。”
凌無憂回憶起那兩張單純而樂觀的笑臉,點瞭點頭道:“挺好的,總比她回傢好。”
時垣臉上泛著柔和的笑容,語氣很是感慨:
“我一直知道當警察的意義是什麼,維護國傢安全,維護社會治安秩序,保護公民的人身安全……”
“雖然知道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可當我看見,因為我們的幫助而脫離困境的受害者走出陰霾、過上正常生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懂得意義和感受意義是不同的。真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凌無憂抱著胸看著前方的風景:“你還挺感性的。”
時垣見她不動聲色模樣,忍不住笑瞭一聲:“你也會有這樣的感性,你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凌無憂睨他:“你說有就有?”
時垣:“不然為什麼,之前天天說著要辭職、轉行,結果這兩個月還是好好表現,為轉正做準備呢?”
凌無憂撇嘴:“我本來表現就很好。”
時垣:“前兩天你沒有罵那個小孩,宋隊悄悄和我說你脾氣好瞭很多。”
“隻不過是懶得跟傻子講話。”
“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
凌無憂不知道的是,在動車劫持小孩那件事情之後,她一直被副局列為重點觀察對象。隻不過她這幾個月確實有意識地、咬緊牙關般地收斂瞭許多,所以暫時沒毛病可挑,轉正這件事就很順利地通過瞭。
其實中間還有一些小插曲,凌無憂不太清楚,但大概知道是因為她先前被投訴瞭幾次,還有大學時候那些小糾紛。
不過幸好她在校期間成績優異,實習的時候又破瞭不少大案,再加上文隊和張警官幫她說瞭不少好話,又有宋隊的擔保,最終還是讓她進瞭,隻不過副局單獨把她叫過去耳提面命瞭一番。
凌無憂再三保證,嚴副局焦心到想讓她發誓,她義正辭嚴地拒絕瞭。
過程曲折,但結果還是美好的。
授銜儀式上,凌無憂和時垣跟著其他實習生一起板正地站在那,特別有精氣神。宋衛安、關子平和池奚觀坐在下邊看,頗有種“吾傢有女初長成”的喜悅,其中又暗藏著一些必然的擔憂。
流程有些繁雜,但大多數時候是領導在講話,凌無憂唱瞭國歌,接過警銜和證書,讀瞭誓詞,最後又唱瞭警歌,這才圓滿結束。
現在開始就是正式的警察瞭。
凌無憂看著臺下鼓掌的宋隊和兩隻瓜哥,餘光裡站在邊上的時垣。
她腦海裡突然冒出之前在哪裡聽過這麼一句話:
人隻活幾個瞬間。
這當然不是字面的意思,大概是說,漫長的人生其實隻有幾個瞬間是讓人為之向往而值得永遠銘記的。
事實上,在進入海州市公安局之前,凌無憂這樣的“瞬間”非常少。
若是讓她回想,居然想不出什麼,唯一的一個就是她初中時候腦子開竅瞭、和傢人徹底撕破臉的那個晚上,在被她掀掉的餐桌搞得亂七八糟的地面上,凌飛達流出的血給她的人生畫上瞭無比鮮艷的血色一點。
這一瞬間。
然後呢?
也許是為瞭變得強大,她決定去考警察學院。
但那瞬間她沒想過,自己真的為此忍受著高強度的學習和工作挺到瞭現在。
也許是來到公安大那天,第一次見到時垣,驚覺世上有如此好看而遙遠的人。
但那瞬間她沒想過,自己之後會和這人有千絲萬縷的情感糾纏。
也許是宋隊拎著她的行李把她帶回傢,他和孟姨在那個溫馨的小屋裡朝她笑。
但那瞬間她沒想過,她居然會長居於此,這輩子還能感受到傢的溫暖。
也許是她來公安局實習第一天,池哥和關哥熱情地送她花歡迎她。
但那瞬間她沒想過,以後他們會成為她可靠的戰友、真誠的朋友。
還有她坑林穎,結果她真的上當給她賺錢的一瞬間。
她敲開那間度假別墅的門,沈夢海探出腦袋的一瞬間。
他們在跨年夜趕完工作,一起吃東西、倒數著說新年快樂的一瞬間。
時垣紅著臉說他喜歡她,她居然答應下來,決定去嘗試一種新的感情的一瞬間……
所有這些“瞬間”發生的時候,是如此平常而自然。
但因為長久的陪伴,因為共同創造的回憶,因為那些人,這些平平無奇的一刻被賦予瞭幸福的定義。
她一直知道自己有多麼難搞。
世人想要敲碎她尖銳的外殼,言之有理地說你應該展現內裡的柔軟溫暖;
可她遇見瞭會在她外殼上包裹棉花的人們,他們說這樣摸著也柔軟溫暖,你還不會受傷。
她期待接下來與他們共同創造的每一個有可能被賦予“值得珍藏”的瞬間。
比如現在——
她站在這裡,被授予警銜,成為正式刑警。
誰敢說這不會是萬千人命運將被改變、迷霧籠罩的真相似要水落石出的轉折一瞬呢?
凌無憂有這樣的自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