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瞭溫瑜,這批新員工,蘇長河暫時沒有關註其他人,但是有人一直關註著他們,那就是他們的傢人和隊裡的人。
白桃花一進隊就有人和她打招呼,“哎呀桃花,回來瞭啊?”
白桃花出生在春天,她爹媽看到桃花開,就給她起名叫桃花,她還有個大姐,出生在冬天,叫白紅梅。
她停下腳步,笑吟吟道:“是啊,廠子裡放假!”
她說到廠子裡幾個字,聲音不由自主地上揚。
和她說話的嬸子從她身上的新衣服打量到她頭發上帶花的發圈,待看到她手裡拎的東西,眼珠子都不會轉瞭。
“哎呦!桃花這也是你們廠子發的呀?”
白桃花左手一隻雞,右手一個網兜,網兜裡兩盒罐頭十分顯眼。
白桃花仿佛拎累瞭一般,把手裡的東西往上提瞭提,臉上故作不在意,“是啊,這不是五一到瞭嗎?我們廠裡說五一是世界勞動節,是咱們勞動人民的節日,所以給我們輪流放假,哦,雞和罐頭就是廠裡發的過節福利!”
“你們廠子這也太好瞭吧?給你們放假還給你們發東西!我滴個乖乖,這雞起碼得四斤吧?”
另一個嬸子酸溜溜地說,“那可不止,我看哪,起碼有五斤,桃花啊,你爹媽可有口福瞭。”
這個嬸子說著,還想翻白桃花身上的佈包,“那包裡還有東西吧?瞧那鼓鼓囊囊的……”
白桃花忙躲開她的手,正好她兩個小侄子看見姑姑回來,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叫道:“小姑,小姑,你回來啦!”
白桃花順勢帶著兩小侄子回傢,“嬸子你們忙,我先回傢瞭……”
兩個小侄子一左一右拉著白桃花的手,一個摸摸網兜,一個戳戳被綁住翅膀的雞,雞被戳得“喔喔”掙紮。
兩個嬸子在後面看著,那個說話酸溜溜的嬸子“嘖嘖”兩聲,“白傢的日子是過起來瞭,不過他們傢桃花是個閨女,早晚要嫁人,就算當上工人,白傢又占不到多久的便宜。”
旁邊那個嬸子笑道,“閨女又不是不能幫襯娘傢,你看看自從桃花進廠,往傢裡都帶幾回東西瞭,再說,桃花的工作,不就是他們傢紅梅幫的忙嗎?”
她端著木盆回傢,懶得理會這人的酸言酸語,心裡想的是得和自傢閨女說,讓她和桃花多來往來往,回頭要是那廠子裡還招人,桃花幫個忙,她閨女說不定也有機會當上工人!
“小姑,小姑,你帶啥回來瞭?”
白桃花的兩個小侄子年紀不大,心眼不少,知道不能讓人傢知道自傢的好東西,在外面一直憋著,一回到傢就忍不住瞭,趴在桌子上,鼻子嗅著罐頭。
他倆沒吃過罐頭,但看得懂罐頭外面雞肉的圖案,纏著白桃花追問,“小姑,這是啥好吃的呀?”
“啥好吃?狗屎!”白桃花屋裡廚房轉悠瞭一圈,沒看見她媽,問兩個侄子,“你們奶呢?”
“奶洗衣服去瞭!”兩侄子說完,又跟小狗似的,圍著白桃花不放,白桃花讓他倆晃得眼暈,從佈包裡掏出幾顆糖,“行瞭,拿去吃吧。”
“哇!小姑最好!小姑最好!”
白桃花現在可是他們最喜歡的姑姑,也是讓隊裡其他小孩對白傢兩個小子羨慕嫉妒恨的姑姑,別人傢可沒有一個時不時帶糖、餅幹還有肉回來的姑姑。
白桃花心裡也知道,現在可不止侄子侄女喜歡她,就是兩個嫂子也喜歡她。
以前爹媽年紀大瞭,傢裡幹活的主力是哥哥嫂子們,她一個小姑子沒嫁人,就算也幹活,但在嫂子們眼裡,就好像在傢白吃白喝一樣。雖然她嫂子們沒說出來,但有時候對你啥樣,是能感覺出來的。
現在可不一樣瞭,她平時住廠裡宿舍,吃廠裡食堂,手裡有工資,日子過得比在哥嫂眼皮子底下可舒服多瞭。休息的時候,時不時拎點東西回來,兩個嫂子熱情得吃完飯連碗都不讓她收拾。
她爹媽日子也好過瞭,因為她還沒嫁人,工資交一半回傢,交也是交到她爹媽手裡,她一個月工資十幾塊,等以後還會漲,一個月交一半,一年得多少錢?哥哥嫂子們算算就知道,隻要他們想要這筆錢,就不敢對爹媽不孝順。
白桃花心想,以前嫂子們還催她嫁人,現在就算她想嫁人,隻怕她們也舍不得。
白大嫂白二嫂都在地裡幹活,還沒下工就聽有人說她們小姑子回來瞭,兩人喜笑顏開地回到傢。
白大嫂說:“妹子回來瞭?可是放假瞭啊?這次放幾天,在傢多住兩天唄!”
白二嫂也說:“是啊,多住兩天,你床上的被褥二嫂都給你曬過,保證睡得舒服!”
畢竟是一傢人,不管心裡咋想,兩個嫂子對她客氣,她對兩個嫂子也客氣,白桃花道:“住不瞭,最近廠裡忙,我們本來有三天假,因為太忙,暫時都隻能放一天。”
不過要是讓他們選,他們更願意加班,要知道在這三天假裡加班的人可是能拿到三倍工資的!上一天班頂三天,誰不樂意啊?
還是廠裡強制安排他們一人輪休一天,要不然她也不願意回來。
白桃花從包裡拿出給兩個嫂子帶的東西,兩條大紅的紗巾,“這次是從省城帶回來的,難得有大紅色的,正好給嫂子們搶兩條。”
前進大隊辦公樓一樓開瞭個小賣部,一開始是給隊裡那些婦女同志老是讓廠裡業務員們幫忙帶雪花膏蛤蜊油,後來蘇長河尋思反正他們經常跟供銷社、百貨商店、各種廠子打交道,能拿到便宜的貨,不拿白不拿,幹脆就讓大傢捎帶點東西回來。
慢慢就變成瞭小賣部,除瞭雪花膏蛤蜊油,五顏六色的紗巾佈料也很受歡迎,像白桃花頭上帶花的發圈也是從小賣部買的。
自從招瞭其他大隊的工人,通過他們,小賣部的名聲都傳到其他大隊瞭,白大嫂白二嫂也知道,她倆一見到大紅色紗巾就笑瞇瞭眼,“妹子還給我們帶東西……”
兩人收瞭禮物更加熱情,讓白桃紅坐著歇歇,等著吃飯就行,白桃花拿瞭一個罐頭出來,征求她媽的意見,“媽,今天中午拆個罐頭吃吧?”
白老太太有點舍不得,想想反正是閨女帶回來的,“吃!”又連聲叮囑兒媳婦,“多放點蘿卜土豆!”
一盒罐頭倒進鍋裡,完全淹沒在蘿卜土豆中,但白傢人也吃得很滿足,不住地誇贊,“這罐頭真好吃,怪不得你們廠子裡賣那麼好!”
白傢和樂融融地吃飯的時候,北鄉大隊,李秧苗傢也正在吃飯,李秧苗搶過他三叔的碗,強硬地盛瞭一大碗雞肉蘑菇。
李三叔推拒,“哎呀我吃不瞭這些,別盛這麼多……”
李秧苗把裝得滿滿的碗塞給他,“吃不掉也吃,反正這雞都燉瞭,咱傢這麼多人,今天要是吃不完,我走之前,全給它倒瞭!”
李秧苗大哥敲瞭他一筷子,李秧苗捂著額頭,“哎呀哥,你們也吃,別都讓我盛!我們廠長說瞭,發給大傢的是過瞭下蛋期的蛋雞,養著也下不瞭幾個蛋,還白白浪費糧食,不如大傢吃瞭。”
“你要敢仗著掙工資就浪費糧食,看我不揍你!”李大哥說瞭他一句,拿過碗先給堂弟堂妹盛,再給李秧苗盛,“你也去吃。”
最後才給自己盛瞭一碗,一傢五口人,就坐在院子裡,呼嚕嚕地吃肉喝湯。
李秧苗堂妹舔舔嘴唇,“好好吃啊!”
李秧苗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好吃吧,我們廠長說瞭,廠子業績好,下次過節還給我們發!到時候二哥再帶回來給你吃,好不好?”
“好!”
李秧苗摸摸堂妹的頭發,一抬頭看見他三叔在那兒齜牙咧嘴地啃骨頭,他一屁股坐過去,“哎呀三叔你啃骨頭幹啥?鍋裡還有呢!”
李三叔拽出嘴裡被咬得幹癟的骨頭,指著骨頭縫裡給他看,“看見沒?裡面還有,沒吃幹凈哩!你個臭小子,都教訓起你三叔瞭?”
李三叔扔瞭骨頭,揪起李秧苗的耳朵,李秧苗嗷嗷求饒,“三叔我不敢瞭,我哪兒教訓你瞭?我沒有啊……”
叔侄兩個鬧瞭一陣,李三叔捧著碗慢騰騰喝湯,李秧苗看著他低頭時頭發裡閃過的幾縷銀絲,眼眶一熱。
他忍下心中的酸澀,玩笑裡帶著十分的認真,“三叔,我掙錢瞭,以後在傢裡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真的,我現在一個月工資有二十二!這還隻是基本工資,我是業務員,賣出去越多,拿的提成越多,你知道嗎?我們業務部衛經理一個月光提成就能拿六七十!我比不上衛經理,但多跑跑,一個月五塊十塊肯定能拿到,到時候我一個月就能拿三十塊錢!”
“咱們傢以後都不缺吃不缺穿瞭!”
如果說北鄉大隊是紅旗公社下有名的窮地方,李秧苗傢就是北鄉大隊有名的窮人傢。
他們傢本來兄弟三個,三個都能幹活,傢裡日子原來不差,李秧苗從小就比較機靈,小時候他爹還說要送他去公社上學。
後來饑荒年間,李傢老爺子老太太為瞭給兒孫省口糧,餓死瞭。即便這樣,傢裡也沒糧食瞭,偏偏李二叔的兒子生病瞭,傢裡啥也沒瞭,為瞭給兒子治病,李二叔偷偷上山,李大李三叔擔心他,也跟著一起去瞭,結果,三人遇到瞭狼,隻有李三叔僥幸逃生。
後來,李大李二的兩個媳婦各自改嫁,李傢就成瞭李三叔帶著大哥的兩個兒子、二哥的一兒一女過活,為瞭養活侄子侄女,李三叔一直沒有娶妻,拼死拼活地幹活,以至於不到四十歲,身形已經佝僂得像個小老頭。
好在李傢的四個孩子記著他的恩,在李秧苗心裡,他不僅是他的三叔,更是他的另一個父親。
以前他沒有辦法,即使他和大哥一起下地,拼命幹活,一年到頭也分不到幾個錢。但現在不一樣瞭,隻要他好好工作,以後就可以讓三叔過上好日子瞭,可以攢錢給大哥娶個好大嫂,還可以送堂弟堂妹去讀書,將來廠子裡招工,他們也能考進來。
大多數人回傢都是報喜不報憂,李秧苗也是這樣,他告訴傢人他看到瞭高高的足有四層樓的百貨大樓,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商品,告訴他們廠子裡食堂的菜有多好,“每天都有葷菜,油水比咱傢可多多瞭!”引起堂弟堂妹一陣陣驚呼。
但他不會告訴傢裡人,食堂的葷菜他舍不得吃,在外面曾被人罵鄉下來的土包子,不小心踩瞭別人的鞋,差點被人逼著跪下來擦。
李秧苗對未來充滿希望。
廠子裡的員工們輪休回傢過節的時候,蘇長河也難得給自己放瞭個假,他振振有詞,“我也是勞動人民,這可是勞動節哎,勞動人民過勞動節,怎麼瞭?”
蘇長河就想啥事也不管、啥事也不做地躺一天,但很可惜,這個樸素的願望沒法實現瞭,因為縣城運輸隊來人找他瞭。
蘇長河和縣城運輸隊並沒有打過多少交道,和他有聯系的更多是老高或者東子,所以,當有個運輸隊的陌生面孔找來的時候,蘇長河心頭一跳。
不妙,肯定出事瞭!
他跟來人一路趕到運輸隊,進瞭小會議室,屋內小舅子、老高和另一個不認識的男青年分立兩方,運輸隊副隊長以及一個姓王的人事科長站在上首。
當初為瞭把小舅子弄進運輸隊,蘇長河還和這個王科長打過交道,運輸隊副隊長倒是第一次見。
蘇長河才進屋,馬向東便急切地看過來,想說什麼,“姐夫……”
蘇長河掃瞭他一眼,馬向東住瞭口。
運輸隊副隊長嚴肅道:“蘇同志你好,今天請你過來,是協助我們調查我單位高大洋同志公車私用的事,請你如實告知,高大洋同志是否利用單位的車為你們廠運輸貨物?”
蘇長河用眼角餘光看瞭看屋裡人,小舅子一臉焦急,老高板著臉,而站在他們對面的青年得意洋洋。
蘇長河收回視線,看向運輸隊副隊長,一臉無辜道:“啊?公車私用?怎麼可能?這不是我們和貴單位的合作嗎?”
“你胡說!明明是高大洋馬向東私自用運輸隊的車給你們——”男青年怒道,蘇長河不慌不忙地打斷他的話,“我有證據。”
運輸隊副隊長:“什麼證據?”
“涉及我們廠內部賬務,不方便讓太多人知道,隊長要是不介意,咱們找個辦公室慢慢看?”
蘇長河看著他,兩個成年人眼神相接,運輸隊副隊長說:“好,那就去我辦公室。”
運輸隊副隊長帶著蘇長河去小辦公室,王科長隨行,三人進瞭辦公室,門一關,誰也不知道屋內說瞭什麼。
隻知道,片刻後幾人出來,運輸隊副隊長拍拍蘇長河的肩膀,蘇長河也笑著說些什麼,幾人的氣氛渾然不似剛才。
小辦公室在走廊那頭,離得遠,聽不見在說什麼,馬向東急得團團轉,高師傅叫他,“別轉瞭,歇一會吧,轉得我眼暈。”
馬向東站到他身邊,垂頭喪氣道:“高哥,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你……”
“別瞎想,關你什麼事?陳國慶舉報的是我。”
“可要不是我跟他動手,他也不會盯上你……”馬向東滿心歉疚,要是這次連累高哥丟瞭工作,他真的會恨死自己,都怪他沒忍住。
高師傅比年輕人經得事多,其實這事沒那麼嚴重,私下裡捎帶東西本來就是運輸隊的潛規則,幹這事的可不止他一個,陳國慶敢舉報,得罪的就是所有的貨車司機,就是副隊長,他出車的時候,也沒少賺外快。
他頂多受個處分,丟工作不至於。
再有,看著小辦公室門口和睦的氣氛,說不定連處分都沒有。
高師傅猜到應該沒什麼大事,但他沒想到他蘇兄弟為瞭不讓他受處分,竟然付出這麼多。
事情解決後,高師傅拉著蘇長河去國營飯店吃飯,一上桌就倒酒敬蘇長河,“兄弟,這次的事……為瞭我,讓你多掏那麼多錢,哎我真是……都在酒裡瞭!”
高師傅一飲而盡,飯桌上就馬向東最小,他忙又給高師傅倒上,高師傅端起酒杯,又要喝,蘇長河忙勸道:“哎哎哎,咱兄弟之間還用這樣?”
高師傅不肯,他虧心哪,他幫長河運貨,長河錢從來沒少他的,還經常給他帶東西,結果這次為瞭他,把他私下用車說成運輸隊和他們廠裡的合作,這可不是白說的,既然有合作,當然得有費用。
相當於在已經付給他辛苦費之後,又給運輸隊付瞭一份,以後再跟運輸隊合作,又是一筆錢。
蘇長河道:“話不能這樣說,我們廠子現在規模大瞭,跟運輸隊合作,也是發展需要。再說,你幫瞭我們那麼多,怎麼能讓你因為我們受處分?咱們還是朋友,朋友之間,我也不能看你出事啊。”
高師傅感動啊,堂堂一個漢子,感動得虎目含淚,他抓著蘇長河的手,“沒錯,我們是朋友,兄弟,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這個朋友!”
蘇長河故意抖瞭抖,“嘖嘖嘖,高哥你說得真肉麻,你看看雞皮疙瘩都叫你說起來瞭。”
兩人都笑瞭起來,蘇長河夾瞭一筷子菜,問一直蔫頭搭腦的小舅子,“怎麼回事啊這次?好好的上班,怎麼還跟人打起來瞭?”
馬向東垂著頭:“是我不好,陳國慶,就是那個舉報高哥的人,是我一個宿舍的,一直跟我有矛盾,這次說瞭些不好聽的話,我沒忍住就……姐夫,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是我嗎?你對不起的是高哥、是你自己,高哥從我們隊裡還沒開始搞養殖場的時候,就一直在幫我們,結果差點被你連累,你想沒想過,高哥要是丟瞭工作咋辦?他傢裡媳婦和兩個孩子以後吃什麼喝什麼?”
馬向東的頭越來越低,都快埋桌肚裡瞭,高師傅勸道:“哎呀你說他幹什麼?不怪他,是陳國慶比東子先進單位學得還沒東子好,這才天天找他的茬,東子怕影響工作,能忍都忍瞭,這次是陳國慶實在太過分,編排女同志,東子揍他也是應該的,我要是在場,我都得揍他!”
蘇長河哼道:“高哥你別為他說話,傢裡為瞭讓他進運輸隊,容易嗎?他不好好工作,天天惹事生非,還把你牽連上,哼,我看他就是皮該緊瞭……”
蘇長河越罵,高師傅越勸,他看馬向東一個大小夥子,眼淚都被罵出來瞭,心裡最後一絲芥蒂也消失瞭。
哎,這事本來就不能怪他。
吃完飯,送走高師傅,蘇長河才回頭看馬向東,“真哭瞭?”
馬向東抬起胳膊使勁擦眼睛,甕聲甕氣道:“沒有!”
蘇長河把手帕遞過去,伸手呼嚕他腦袋,“傻小子,說你兩句,還真掉眼淚瞭。”
馬向東眼淚又要下來瞭,他還以為姐夫生他氣,不管他瞭,“姐夫,都是我的錯……”
“你錯哪兒瞭?那種人就該揍!”
“啊?”馬向東傻愣愣地看著他,蘇長河笑瞭,“傻小子,剛才那是在老高面前,你跟人傢鬧矛盾,把他牽連進去,不說說你像樣子嗎?”
馬向東還沒反應過來,蘇長河拍拍他,“陳國慶呢,不用管他,他得罪的可不止老高,還有隊裡那些老司機們,以後沒好日子過。”
“你呢,記住瞭,像他這樣的小人,一直忍讓是不行的,要麼給他打服瞭,要麼謹慎點……當然,不是讓你真打,別啥事都動拳頭,動動腦子。”
“還有,最後一點,當初送你來縣城,姐夫就跟你說過——”
馬向東看向他,隻見他姐夫勾起唇角,淡淡道:“咱不主動惹事,但是咱也不怕事!”
“後來呢?”
蘇傢從來沒有什麼寢不言食不語的規矩,相反,蘇傢還習慣在飯桌上聊天,晚上吃飯,蘇長河說起今天臨時被叫走的事,蘇月就追問後續,偏偏蘇長河淺裝一下就不說瞭。
蘇月忍不住追問,“爸,後來呢?”
“後來你小舅感動得嗷嗷痛哭,哭著喊著說‘姐夫你帥呆瞭酷斃瞭,你就是我的偶像我的神’”
蘇月移開面前的碗,默默:“嘔……”
“咋地?吃撐啦?那正好,魚籽我來吃……”蘇長河一點兒都沒不好意思,他伸出筷子夾蘇月碗裡沒舍得吃,特意留到最後的一大塊魚籽。
蘇月忙把魚籽塞進嘴裡。
“哎呦呦吃得夠快,我看看你碗裡還有啥,咦哈哈,還有一小塊魚籽……”
“哪兒呢?哪有?”
馬蕙蘭忍不住敲敲蘇長河的筷子,“行瞭,別逗你閨女瞭。”
衛陽也看不下去瞭,“哥,有時候我真懷疑,你跟月月一個年紀。”
蘇長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不正說明我年輕?”
今天的晚飯是馬蕙蘭做的,按照蘇傢分擔傢務的習慣,晚上洗碗刷鍋的活就是蘇長河和衛陽的,兩人在廚房,一個刷鍋,一個沖洗碗筷。
衛陽邊幹活邊問:“哥,咱真的要跟運輸隊合作嗎?”
“當然瞭,以前我們跟運輸隊合作不劃算,人傢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們的小打小鬧,現在廠子裡產量上來瞭,和運輸隊這樣的公傢單位合作合法合規還更方便。”
以前讓老高他們幫忙運輸,還得配合他們的時間,以後可就不一樣瞭,他們也是正經的客戶。
蘇長河正跟衛陽說,讓他明天把這筆錢報給溫瑜記賬上,馬蕙蘭在外面叫他,“老蘇?老蘇?”
“哎!哎!怎麼瞭?”
“有人找你。”馬蕙蘭朝屋子裡指瞭指,蘇長河甩甩手上的水珠,在圍裙擦瞭擦,一邊進屋,一邊問:“誰啊?”
堂屋裡的人站起來,原來是周剛,片刻後,周剛鬼鬼祟祟,如來的時候一樣,避著人從蘇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