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忽然陷入瞭詭異的寂靜。

過瞭很久，久到沈清漪以為他不會告訴她的時候，男人低涼的嗓音終於響起。

“五年前，我出征打仗時被敵軍的毒箭射中，雙目失明，險些喪命。是她救瞭我，治好瞭我的眼睛。”

“四年前，她為我擋瞭一刀，我一直以為她死瞭。”

“沒想到今日她會突然出現，還成瞭皇後身邊的大宮女。”

他說得很簡潔，卻包含瞭巨大的信息量。

如果說五年前沈纖衣救他，還可能隻是舉手之勞。

那麼四年前的擋刀，卻是奮不顧身，舍命相救。

很明顯，這一年的時間裡，沈纖衣對他有瞭不一樣的感情。

那麼他呢？

沈清漪或深或淺的看著他，“你喜歡她嗎？”

蕭墨珩皺瞭下眉。

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

沈清漪就懂瞭。

她點瞭點頭，“雖然你辜負瞭我，不過死而復生本來就是很離奇的事，你也不是故意欺騙我的感情，所以我不跟你計較瞭。”

男人眉頭瞬間擰得更緊，“什麼叫辜負瞭你？”

沈清漪挑眉，“你的心上人回來瞭，我不該退出嗎？”

她說得太輕描淡寫瞭，就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樣子。

正如剛才，他還沒回來，她卻能若無其事的睡覺一樣。

蕭墨珩臉色驀地沉瞭下去，“不管我與她過去如何，現在我的王妃都是你，也沒打算跟你分開！你死瞭這條心吧！”

沈清漪怔瞭一下。

他這反應，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微微的瞇起眼睛，“我說過，絕不會跟別的女人分享我的男人——所以你不跟我分開的意思，是打算舍棄她嗎？”

舍棄？

可他並沒有跟纖衣好過。

蕭墨珩眸色極暗，“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她若有什麼需要的，我都會盡力幫她。但你才是我的王妃，是我想要在一起的人。”

愈發出乎她的意料瞭。

沈清漪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高興麼？

好像也沒有。

但胸口酸酸脹脹的，似乎有那麼幾分釋然。

於是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好像……她確實是舍不得跟他分開的。

可是，他當真決定好瞭麼？

“清漪。”

蕭墨珩對上她復雜的目光，重新俯下身來摟住瞭她，“剛才我看到她太驚訝，把你撇在一邊是我不好。你別放在心上，嗯？”

這男人還是頭一回這麼喚她。

也是頭一回這麼低聲下氣的跟她說話，溫聲軟語。

如果忽略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牡丹香，實在是令人心動。

沈清漪眼神有些放空，淡淡的道：“我知道瞭。不過你今晚表現不好，聽風院我就暫時不去瞭，等過幾日再看。”

男人身體幾不可察的僵瞭一下。

但短暫的沉默後，還是點頭，“好。”

…………

皇宮，鳳央宮。

葉纖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臉色煞白，就連呼吸聲都是微弱的。

忽然，房門被人踹開。

“陳如意！”

皇後氣勢洶洶的走進來，冰冷的怒喝道：“這就是你替本宮辦的事兒？沈清漪和蕭墨珩毫發未傷，而本宮的人馬全軍覆沒——你怎麼還有臉回到鳳央宮？”

葉纖衣渾身一僵，然後就掙紮著爬起來，跪在皇後面前。

“奴婢該死！”她眼睛都紅瞭，顫抖著道，“是奴婢辜負瞭娘娘的囑托，求娘娘賜奴婢一死！”

賜死？

皇後當然不可能賜死她，平日裡，如意還是很合她心意的。

“到底怎麼回事？”她怒道。

“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葉纖衣哽咽道，“奴婢去八王府傳瞭您的旨，八王爺和王妃便立刻跟奴婢走瞭。可是當馬車駛進預計的小巷，我們的人馬出現時，八王爺的暗衛也出現瞭。”

“他們顯然是早有準備，殺盡瞭所有刺客，也沒有放過奴婢，奴婢僥幸才撿回瞭一條命，被人送回宮裡。是奴婢愚鈍，奴婢該死！”

說到最後，她不停的磕頭告罪。

皇後眉頭緊鎖，眼底閃過一絲深思。

既然老八和沈清漪立刻跟著如意走瞭，那就沒機會通知暗衛才對。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剛剛經歷過老三的刺殺，所以格外警惕，每次出門都會讓暗衛跟著。

皇後忽然有些懊惱，她不該這麼急的，應該等一段時間再動手。

“算瞭。”

皇後剜瞭葉纖衣一眼，“這回就看在你也傷重的份上，本宮饒你一命。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說罷，她拂袖離去。

葉纖衣連連磕頭，“多謝娘娘不殺之恩！”

直到皇後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她才停止磕頭，無力的倒在瞭地上，臉上的惶恐卻消失得幹幹凈凈。

她很累，很痛。

可是這四年，她早已習慣瞭這種生活，因為她有必須要做的事。

當初葉青衫設計讓她離開八爺，她心如死灰，卻偶然發現瞭皇後的一個秘密。

於是她偽裝容顏，用陳如意的身份來到瞭皇後身邊。

她相信，很快她就能得償所願瞭。

很快，她也會回到八爺身邊的。

…………

八王府。

沈清漪不知道蕭墨珩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非要等她睡著再走，她也沒攔著，自顧自的睡瞭。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沒想到剛用完午膳，宮裡就來瞭人。

“八王妃，奴才奉命前來請您入宮。”

沈清漪現在聽到入宮都過敏瞭，生怕有人在路上埋伏她。

但眼前的人是林善，帝王身邊的大太監，肯定不會害她。

“林公公可知，父皇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