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臣等剛才確實話說得有些過瞭，不過也就是跟慕大人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麼較真吧？”
“是啊，同僚之間開開玩笑很正常的……”
“臣等又沒真的讓他跪下，隻是這麼一說而已，娘娘就原諒臣等這一次吧！”
“……”
眾人一臉討好的抬頭看她。
可是沈清漪對上他們賠笑的樣子，卻倏地瞇起眼睛，“怎麼，本宮說的話不管用瞭？”
眾人又是一驚。
見她一副冷冰冰毫無商量餘地的樣子，隻好轉過身去，每人給慕重陽磕瞭個頭。
慕重陽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沈清漪看出他的窘迫，冷冷開腔，“本宮知道，現在讓你磕頭，你們心裡一定很不滿，可是——你們既然敢仗著官位比慕大人就欺負他，就要明白，總有官位比你們更高的能來欺負你們。”
她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若是不想被人欺負，第一步，就是不去欺負旁人，明白瞭嗎？”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齊聲道：“臣等謹遵娘娘教誨！”
沈清漪擺瞭擺手，他們便一溜煙兒的起身跑瞭。
慕重陽怔怔的看著沈清漪，慕繁華亦然。
就像很多年前皇後娘娘幫助還是災民的他們時一樣，今時今日，這個女人竟然再一次站在他們面前，如天神一般出現，幫助瞭他們。
【若是不想被人欺負，第一步，就是不去欺負旁人。】
她果然還是像當年一樣，那麼善良，那麼慈悲！
慕重陽心神俱顫，紅著眼彎下瞭腰，“皇後娘娘，謝謝您！”
沈清漪扶瞭他一把，“慕大人不必多禮。”她本就不在乎這些虛禮，剛才教訓那些人，隻是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瞭。
她溫聲道：“我今日與繁華一同出來見慕大人，是有件事想跟慕大人商量。”
這一點，慕繁華已經在信裡寫過瞭。
但慕重陽還不知道具體什麼事，連忙正色道：“娘娘請說！”
沈清漪問，“慕大人想讓繁華入宮選秀，是為何？”
慕重陽眼神一閃，有些尷尬，又有些慚愧的低下瞭頭。
沈清漪聯想到昨日慕繁華說的理由，大概也猜到瞭，“你覺得入宮能有更好的生活，是嗎？”
慕重陽僵硬的點點頭，“是，老臣經歷過饑荒，吃瞭很多苦，不想讓繁華也吃這麼多苦。”
他知道繁華想考科舉，但科舉又豈是這麼好考的？
三年又三年，錯過瞭一個女子最好出嫁的年齡，若是一直考不上該怎麼辦？
等到三十歲的時候再想傢人，那可就嫁不出去瞭！
到時候他也老瞭，繁華一個姑娘傢，在這個時代該如何生活啊？
沈清漪也明白他這些顧慮，嘆瞭聲氣，“慕大人一心為女兒著想的心思，我都明白。不過慕大人的這些顧慮，也能同樣換到另一條路上。”
慕重陽一愣。
沈清漪正色道：“科舉可能考不上，那嫁人也可能嫁不好。”
“若是考不上科舉，那就是三年又三年的蹉跎，往後不能再嫁人，可是至少繁華她還有自己的雙手，她可以寫字作畫拿去賣、也可以在慕大人留給她的屋子裡，種花種菜自給自足。就算生活貧困，可那也是她自己選的路，至少也是健康安全的。”
“可若是嫁人嫁不好，她就隻能永遠看丈夫的臉色過日子。萬一丈夫三妻四妾的欺負她，她也隻能忍氣吞聲。若是丈夫再壞一些，在她懷孕生子的時候舍大保小，或是寵妾滅妻幫著小妾算計她，那她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說到最後，她認真的看著他，“所以慕大人覺得，生活上貧困一點，和精神上飽受磋磨甚至可能丟瞭性命，到底哪一種生活更苦？”
慕重陽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尷尬，到最後變成瞭震驚。
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論調！
在他們傢裡——不，不隻是他們傢，這整個京城整個西涼的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沒有哪個可以免俗。
就算不能入宮，也可以另外找個好人傢嫁瞭！
可是現在被皇後娘娘這麼一說……
“是啊爹！”慕繁華激動道，“皇後娘娘說的沒錯，嫁人的壞處比考科舉更多！”
她從來沒想過，還能想出這樣一番說辭來說服父親！
皇後娘娘真是太厲害瞭！
慕重陽瞪瞭她一眼，“閉嘴。”
沈清漪也有些無奈，“繁華，我不是說嫁人的壞處更多，嫁人當然也可能嫁得如意郎君，就像你考科舉，也很可能會高中狀元——沒有哪一種生活是需要被批判的。我隻是想告訴慕大人，任何選擇都有風險，沒有必要因為風險而止步不前。”
比起慕繁華那不著調的說法，顯然她這種說辭更讓慕重陽放心。
慕重陽點瞭點頭，表情松動瞭幾分。
沈清漪又道：“何況做官和嫁人也並不沖突——我朝並沒有規定女子嫁瞭人就不能做官。我看繁華是個聰明的孩子，若是能在今年考上，那也不會耽誤說親。往後她當瞭官，在夫傢也就沒人敢欺負她瞭。”
當然，她並不覺得，沒有“事業”的女子就該被欺負。
但是對於一個擔憂女兒的父親來說，這樣的說辭，顯然更容易讓他動搖。
果然慕重陽一聽，就忍不住點頭，徹底露出瞭贊同的眼神，“娘娘說的有理！”
反正今年的科舉也近瞭，讓繁華去試一試，或許也沒什麼不可以？
沈清漪笑瞭下，“那麼繁華，你就趕快回去，好好準備考試吧。”
慕繁華大為感激，“是！臣女一定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慕重陽也深深的鞠瞭一禮，“多謝皇後娘娘！”
…………
與兩人告辭之後，沈清漪便轉身回去瞭。
隻是走到一半，忽然看到小平子急匆匆的朝著這邊走來。
看到她，像是終於看到救星，“皇後娘娘！”
沈清漪一愣，“怎麼瞭？”
“皇上出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