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疚和自責一旦產生,便很難再說服自己。
蘇眠現在就是這樣,陷入瞭自己的囫圇裡找不到出口。
陸可可本就是什麼都不缺的大小姐,她要什麼有什麼,從小就是在寵愛中長大,她還不驕縱,非常活潑懂事。
她和陸崢還沒結婚的時候,陸可可就對她非常好,把她當自己最喜歡的老師,現在她跟陸崢結婚瞭,陸可可對她是更加的好。
齊皓川給陸崢帶去瞭不少麻煩,現在又給陸可可帶來瞭傷害,這讓蘇眠實在是很難受,一切都是因為她。
倏地,一隻溫暖的手掌,包裹住瞭她因為緊張而攥緊的拳頭。
蘇眠身子一僵。
那隻溫暖的手掌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把她的小手,放松的握在自己的掌心裡。
蘇眠看著陸崢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眼睛盯著搶救室,一言不發。即便沒有任何言語,他掌心卻是那樣的溫暖,這是他無聲的安撫。這份溫暖,在這一刻,通過她的經絡蔓延至四肢百骸。
蘇眠也沒說話,乖乖在待在他身邊,在心裡祈禱著陸可可不要出事。
一個多小時後,醫生出來瞭。
林隨州即刻上前:“可可怎麼樣?”
蘇眠也是心臟驟停瞭一般,緊緊盯著醫生。
醫生說:“輕微腦震蕩,所幸的是沒有顱內出血的情況,外傷的傷口也不算太深,有一條2厘米左右長度的傷口,身上其他的部位沒有出現傷口。”
陸崢道:“她醒瞭嗎?”
“腦震蕩沒那麼快醒過來,再等等。”
這個結果,讓大傢心裡松瞭一口氣。
蘇眠擔憂的詢問:“她頭上的傷對她的身體傷害是不是很大,會留下後遺癥嗎?”
醫生說:“這個暫時不好說,最好是給她學校請個假,讓她留在醫院裡觀察兩三天看看。”
蘇眠臉色一白,一顆心驟然沉入瞭谷底。
醫生把陸可可從搶救室推出來,轉入瞭病房裡。
小姑娘額頭至後腦勺纏上瞭繃帶,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雙唇都是淡白的,看不到一點之前的鮮艷色澤。
陸崢看著守在病房裡的林隨州。
忽然道:“可可的司機怎麼會讓你去接她。”
林隨州愣瞭一下,才說:“他今天有事,提前就跟可可說過瞭,而我也答應瞭可可來接她下課,然後……”
他沒有接著往下說。
陸崢瞇瞭瞇眼:“然後?”
在陸崢強勢的目光下。
林隨州說:“今天周六,賽車場有比賽,可可想去看,央求瞭好久讓我帶她去。”
陸崢目光沉沉的看瞭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倒是慣著她。”
林隨州摸瞭摸鼻子,臉色有些不太自然。
“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嘛,慣著也是應該的。”
他很生硬的轉移瞭話題:“崢哥,嫂子,時間不早瞭,晚飯你們想吃什麼,我去買回來。”
陸崢凝著一直關註陸可可的蘇眠。
緩緩道:“你看著辦,弄點清淡的。”
“好。”
林隨州出瞭病房。
陸崢把她按在椅子上坐著。
蘇眠回頭看著他:“我……”
“別動。”陸崢把她擰過來的脖子又轉回去,嗓音溫柔道:“頭發都亂瞭。”
蘇眠張瞭張嘴沒說話。
她今天本來是紮瞭一個丸子頭的,發生瞭這麼多事,導致兩側的頭發都凌亂的散瞭下來,看起來好不狼狽。
她坐在椅子上,陸崢站在她的背後,手指輕輕的拆掉她原本的頭繩。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很努力的嘗試給她綁成原來的丸子頭,不過試瞭好幾次都失敗瞭,頭發在他的手裡非常不聽話,最後隻能放棄,改為綁瞭一個比較簡單的低馬尾。
蘇眠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忽然間鼻尖酸澀,眼淚就這麼流瞭出來。
她抿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眼淚卻止不住的掉。
“好瞭,不過我技術一般,好像綁的不太好看……”
陸崢把她頭發弄好後,忽地感覺到她的肩膀有些輕微顫抖。
他神色微變,立刻蹲在她面前。
就看見瞭已經淚流滿面的蘇眠,她的眼神驟然一暗。
“怎麼哭瞭!”
她的眼睛很紅,成線的眼淚一直往下掉,順著她的臉頰一直滑入她的脖子裡。她哭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在他給她綁頭發的短短時間裡,一個人悄悄地流瞭這麼多眼淚。
陸崢溫熱的手掌捧著她的臉,大拇指指腹輕輕擦拭著她的眼淚。
眉頭皺得緊緊的,眼神帶著懊惱,居然沒有發現,讓她一個人偷偷地哭瞭這麼久。
“乖,別哭瞭,醫生都說沒事瞭。”
蘇眠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忽地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聲音還抽噎著:“陸崢!”
你怎麼這麼好,好的讓我覺得自己配不上。
陸崢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有我在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怕。”
蘇眠濕潤的臉頰貼著他的脖子,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他沉穩又充滿力量感,仿佛再大的事情,隻要有他在就能擺平,不需要她擔心。
陸崢抬起她的臉,眸光深深的凝著她。
然後輕柔的在她染著眼淚的睫毛上印下瞭一個吻。
很輕,很軟。
是一個沒什麼觸感的吻,卻深情的讓蘇眠眼皮顫瞭顫。
他說:“是不是自己多想瞭,把可可受傷的錯攬在瞭自己的身上,覺得是因為你她才躺在這裡。”
蘇眠咬瞭咬唇:“她是為瞭幫我,才被我連累的,她本不該受這個傷,要是今天沒來上課就好瞭,可以逃過這一劫。”
陸崢道:“證明她是個正直的小姑娘,就算你不是她的嫂子,隻是她的美術老師,或者是她的同學,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她也會去幫你,應該去幫你。以她的性子,哪怕明知會很危險,她也做不到無動於衷。雖然齊皓川的這一擊讓她受傷瞭,可等她醒來後,以後再遇到同樣的情況,她還是會這麼做。”
蘇眠怔楞的看著他。
陸崢溫聲道:“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眠隻感覺,此時此刻的陸崢在她的眼前是發著光的。就像那副畫中的他一樣,置身在璀璨的榮光裡。
她點瞭點頭:“明白瞭。”
陸崢勾瞭勾唇,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隻是,這道溫柔的笑容隻維持瞭幾秒。
他的語氣就忽地染上瞭幾分不悅:“你要是繼續因為齊皓川犯的錯而陷入自責,我要開始不高興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