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氏,衛婧激動得紅瞭眼眶,她既驚喜又親昵地道:“沈伯母,您進京瞭!”
為嫁給謝昭,衛婧常年派人到江南盯著謝傢的動靜。
沈氏帶下人進京,沒多久衛婧得到消息。
她日日盼著,拖著病體坐馬車出門,隻為與沈氏制造偶遇的機會。
既然走謝昭的路子行不通,那便討好未來婆婆。
老天開眼,給瞭衛婧絕佳的機會!
“您的額頭破瞭,得找個地方止血,前面有一傢醫館,郎中手法很好。”
衛婧跑前跑後,很是上心。
沈氏面色微緩,用帕子按著額角道:“那麻煩衛小姐瞭。”
沈氏來京城不超過三次,車夫是江南謝傢跟來的,對路不熟。
對於衛婧這般殷勤,沈氏心頭稍顯疑惑。
京城的消息,沈氏還是打聽到一些的,也曾聽說當年衛首輔有意向撮合衛婧和謝昭的親事。
不過是傳言,沈氏沒放在心上。
衛婧搖搖頭,愧疚地道:“本就因我傢車夫的關系,使得沈伯母受傷瞭。”
沈氏曾聽說京城小姐跋扈,看到衛婧勇於擔責,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
兩輛馬車停在醫館,衛婧找郎中包紮,反復囑咐:“郎中,伯母的額頭流血瞭,定要好好包紮。”
沈氏雖然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心裡還算受用。
衛婧要瞭塗抹的藥膏,細細詢問:“郎中,受傷後在吃食上可有禁忌?”
郎中本來就沒多少耐心,被問得煩瞭直翻白眼:“禁忌?那禁忌可多瞭,不吃飯最好,你要是來晚一步,傷口都愈合瞭,根本不用包紮!”
沈氏聞言,好脾氣地一笑:“是啊,本就傷得不嚴重。”
衛婧算計好的一切,被郎中三言兩語的破壞,氣得跳腳,她緊緊抿唇才忍下反駁的話。
衛婧提醒自己沈氏喜歡溫婉知禮的閨秀,心願達成以前,她不可暴露半點真實脾性。
從醫館出來,夕陽最後的餘韻消失在天際,入眼一片灰色。
掌燈時分,街道兩側的酒樓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衛婧還想與沈氏多接觸,厚臉皮道:“伯母錯過瞭晚膳的點,不如去酒樓如何?”
京城酒樓裡有幾大菜系,衛婧如數傢珍。
沈氏正好要打聽京城的消息,欣然前往。
坐在雅間內,沈氏淺淺地抿茶道:“衛小姐經常與我那兒媳走動嗎?”
提起薑玉珠,沈氏眉眼含笑,能讓謝暄和沈芷蘭寫書信齊齊誇贊的人,待人接物上必定十分厚道瞭。
尤其是謝暄,非黑即白,性子耿直,絕不是銀子可以買通的人。
衛婧狠狠地捏著手中的帕子,微笑道:“謝夫人比較忙,不太與我們姐妹走動。”
還不等沈氏找話題,衛婧身後的書香咕噥道:“哪裡是忙,忙著去私會……”
衛婧頓時一臉怒容地道:“閉嘴!”
主仆二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搭檔默契。
沈氏拿著茶盞的手一頓,蹙眉問道:“什麼私會?”
衛婧面色慌亂,不小心打翻瞭茶盞,胡亂地擺擺手,示意丫鬟不要多嘴。
書香則是上前一步道:“小姐,您就算為她隱瞞也是瞞不住的,京城都傳開瞭!”
隨後,書香口齒伶俐,說起薑玉珠和謝昭同時出現在小倌館,還列舉出若幹人證。
一頓飯,沈氏的面色極黑,她強忍著怒氣才沒有當場發火。
見目的達成,飯畢衛婧主動結賬,先一步離開。
路上,衛婧笑容滿面,脫下手腕上的絞絲金鐲,直接套在書香手上。
論機靈勁兒,誰也比不上書香!
沈氏在雅間坐瞭好久,等沈嬤嬤打聽消息回來得到確認,頓時和泄瞭氣一般癱軟在椅上:“沈嬤嬤,怪我,都怪我啊!”
沈氏越發愧疚,隻感覺對不起薑傢。
謝昭從小聰慧異於常人,無論是讀書還是練武,從沒讓沈氏操過半點心,族中人提起,羨慕得要死,說謝昭是來報恩的孩子。
“哪裡是報恩,分明是來報仇的啊!”
沈氏無力地垂下手,理解能力滿分,“元和他跑到小倌館找樂子,玉珠還要去追過去為他遮掩,明明都要守活寡瞭,還要顧及元和的臉面,反而把自己弄到聲名狼藉。”
沈氏分外難受,眼圈紅瞭:“沈嬤嬤,你瞧瞧衛小姐和那丫鬟的言辭,多麼瞧不起玉珠,可見我這兒媳受瞭天大的委屈,有苦難言,謝傢欠她太多瞭。”
整整一夜,沈氏睜眼到天亮,滿腦子如何彌補薑玉珠。
銀子,珠寶,首飾?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薑傢不缺的。
思來想去,癥結還在謝昭身上。
沈氏咬牙道:“同是女子,我怎能是非不分隻偏向自己的兒子?”
沈嬤嬤也很為難,寬慰沈氏的同時還要吹捧幾句:“您是最開明的婆婆,薑傢小姐有福氣啊!”
沈氏一聽,嘆口氣道:“玉珠在娘傢被千寵萬寵,嫁到謝傢就得幫忙收拾爛攤子,若不是她救人及時,謝五哪有命在?”
做人要講良心,謝昭哪哪都好,就是投胎的時候缺少七情六欲。
沈氏病急亂投醫,有找道士做一場法事的想法。
……
農歷三月,陽光刺眼卻不夠熱烈。
薑玉珠坐在馬車上,打開兩側車窗,窗紗飄起,帶著淡淡香氣的風送入,吹散瞭馬車內的悶氣。
剛與德全班班主商討編排瞭戲,一比一還原。
約莫幾日後,新戲問世。
薑玉珠幾乎可以預見京城又要炸開鍋,她不想每次都成為話題人物,也該換換人瞭。
心情極好,薑玉珠哼著小曲,還不等她高興太久,很快察覺到異樣。
紅鯉看出不對,當即上前問道:“夫人,您怎麼瞭?”
“疼。”
薑玉珠用手捂住小腹,額角見汗。
原主有體寒的毛病,每次小日子來瞭後,就會疼得要死要活。
早上薑玉珠狀態不錯,她以為喝過紅糖水就可以成功躲過去瞭。
紅鯉撩開紗簾一看:“夫人,前面是京兆尹衙門,您去後衙休息一下吧。”
薑玉珠輕輕點頭,被紅鯉和紅楓扶下來,往後宅走的幾步路仿佛踩在棉花上。
門口蹲點的沈嬤嬤精神百倍,向沈氏稟報:“您看,少夫人來衙門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