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久別重逢,薑福祿感受不到一點喜悅的氣氛,反而有些壓抑。
不久前,薑福祿在府門前碰見等待許久的陸雲溪,他先是一驚,隨後有把人藏起來的沖動。
如果隻有自傢人在就罷瞭,關鍵謝傢人也在。
兩方碰撞在一處,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薑福祿揉揉太陽穴,他得緩一緩。
短暫的愣神之後,沈氏彎唇一笑,打破沉悶的氣氛道:“連太後都誇我們玉珠有福氣,果真如此,連失蹤幾年的表兄都趕在她生辰這日團聚,大喜啊!”
謝傢與薑傢結親之前,沈氏曾派人打聽過。
薑福祿和陳氏愛女如命,根本沒打算把女兒外嫁,一心想著親上加親,選中的便是在江南與謝昭齊名的陸雲溪。
陸雲溪少年英才,高中後看透官海沉浮,誓不為官,為人極是灑脫。
前些年,陸雲溪組建造船工坊,造出一艘可在海上遠行的船,帶人前往外海,船剛航行幾日,他就消失瞭。
沒想到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
沈氏幫忙調節氣氛,卻也在提點陸雲溪,如今薑玉珠是謝傢婦。
陳氏反應過來,決定先把眼前的關卡糊弄過去:“快,通知後廚再加兩個大菜!”
場面紛亂,陸雲溪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他的嘴角略微上挑,眸子柔腸百結,如萬道流光,隔著人群始終追隨薑玉珠的身影。
多年未見,想說的話太多。
面對突然冒出來表兄,薑玉珠本能地躲避在紅鯉身後,隔著紅鯉,陸雲溪灼熱的眼神都要把她燙傷瞭。
薑玉珠沒法子,隻得看向二哥薑懷慶,使瞭個眼色。
接收到求救信號,薑傢兄弟對視一眼,薑懷達先站出來道:“表弟,你剛到京城來風塵仆仆,不如回到陸府休息,咱們來日方長。”
薑懷慶直接上前拉扯陸雲溪的衣袖,說得更直接:“玉珠生辰你備下禮品沒,你好意思空手嗎?”
二人並不覺得小妹薑玉珠尷尬,以為勾起她的傷心事。
長輩抹不開臉面攆人,他們上。
一個呼吸間,陸雲溪被薑傢兄弟拖走,又恢復之前其樂融融的場面。
薑玉珠暗中舒瞭一口氣,她要給如此體貼的大哥二哥獎勵,太懂她瞭!
謝暄看到這一幕,氣憤地道:“三哥,你好歹也得說幾句。”
被情敵找上門謝昭一言不發,謝暄跟著一起丟人,至少得擠兌陸雲溪幾句,讓他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沈氏動瞭動耳朵,恨鐵不成鋼地道:“元和,你真比不上你爹。”
沈氏陷入回憶中,略微有一些得意:“當年,娘與你爹定親那日,我那表兄就是你表舅,他直接找上門來想搶親,你爹一介書生,掄起一塊木棍就要與你表舅拼命。”
這才是男子應有的氣概,該出手時就出手。
謝昭一手扶額,揶揄道:“娘,您確定表舅搶的是您?”
這其實是個誤會。
當年沈氏總以為表兄對她情深義重,幾年後破案瞭。
“表舅他是斷袖,傾慕爹爹的才學。”
謝昭不留情面的揭短,在娘沈氏得知真相後對斷袖分外憤恨,從此兩傢再也不走動。
薑玉珠聽在耳朵裡,終於理解婆婆的難處。
難怪謝昭三年多不洞房,沈氏接到書信後立刻殺到京城來,原來中間有這樣一段隱情。
沈氏神色帶著不屑,聲音拔高道:“所以斷袖搶我夫君,就該人人喊打!”
陸雲溪隻是一個小插曲,氣氛再次活躍起來。
翌日,薑玉珠帶著一馬車的禮物回到薑傢。
得知張翰林和張仲安分守己,薑玉珠很滿意:“禮物也給張傢人備下一份。”
陳氏點瞭點頭,交給管事來分配。
昨日散的晚,陳氏沒找到說話的機會,她問道:“玉珠,從前咱們當雲溪不在瞭,娘這才安心把你嫁到謝傢,眼下你表哥他回來瞭,對你仍有情意,你什麼心思?”
薑懷達和薑懷慶一聽,放下手中的盒子,跟著湊過來。
對於兄弟倆來說,小妹的想法最重要,畢竟小妹是親的,至於妹婿不滿意隨時更換。
薑玉珠揉瞭揉眉心道:“娘,大哥二哥,過去的就永遠的過去吧,我已經嫁為人婦,不好耽誤瞭表哥。”
陳氏沉默片刻,眉頭舒展道:“也好。”
離開之時,薑傢兄弟負責送小妹,薑懷達也不藏著掖著:“小妹,馮清考中狀元遊街那日,你看馮清的眼神明顯是在看另外的人,現下雲溪回京,你不要有任何顧慮,隻要你想的事,大哥會想一切辦法幫你達到目的。”
婦人和離不好再嫁,那是別人傢,薑傢女永遠金貴。
“是,大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薑懷慶認真地道,“你隻需要考慮自己,不用考慮薑傢。”
如果為過得好,臉面隨時可以丟棄。
薑玉珠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大哥二哥,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不過夫君他還不錯。”
謝昭產業上交,私房銀子很少,最關鍵的是不回傢,並不插手薑玉珠要做的事。
夫妻倆互不打擾,相互尊重。
至於謝昭的仇傢,薑玉珠也沒那麼嫌棄,畢竟薑傢樹敵也不少。
薑懷慶聽後,放心些許,問道:“你送我什麼禮物瞭?”
薑懷慶看好謝府的肥錦鯉,可他連去兩趟,被幾個小丫鬟圍觀議論,仿佛他是個偷魚賊。
哪怕臉皮再厚,薑懷慶不好再下手。
薑玉珠想到昨日二哥加分的表現,神秘地道:“送你百鳥之王。”
薑懷慶搓搓手,一臉期待:“是鳳凰?”
“二哥,你見過鳳凰長什麼樣嗎?”
薑玉珠翻瞭個白眼,她敢保證送的二哥會喜歡。
薑懷慶搖瞭搖頭,他沒見過:“難道是孔雀?”
薑玉珠否定,花孔雀有什麼好看的,不實用。
薑懷慶被勾起興致:“小妹,你就別打啞謎瞭,快告訴二哥你送瞭什麼?”
薑玉珠對薑懷慶招手,薑懷慶附耳過去,隻聽她道,“二哥,為瞭對付你,娘給玉檀郡主做瞭好幾個雞毛撣子,難道你不想反抗,不想護身?”
“想!”
這一聲嘶吼,薑懷慶發自內心。
他日日早起習武,在泥堆裡摸爬滾打,隻為有一日打敗玉檀郡主翻身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