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面容清雋,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起伏,他的每個字都戳入王大全的心底。
王大全腳底板發寒,眼睛快速轉動,心中估算露餡的可能性。
剛剛他被綁起來,分明是薑玉珠察覺事態緊急心虛。
道具被臨時更換,若是班主發現,早就把事情鬧大瞭。
“我在臺下看得分明,那匕首紮在心口,戲臺的血是真血,人早就沒瞭!鬧出人命來,你們隻會遮掩,連謝大人也要包庇您夫人不成?”
王大全看瞭張鐵頭一眼,張鐵頭站來道:“是這樣。”
薑玉珠漫不經心地勾唇,渾身散發著冷然。
原書中劇情強大,哪怕她穿書仍舊改不瞭炮灰體質,就算人死瞭,與她有什麼關系?又被賴上瞭。
“你們想好瞭說,誣陷本夫人可是要吃牢飯的。”
兩個小癟三,遠沒有張翰林和於祭酒有利用價值,真當她薑玉珠會寬容?她可不是觀音菩薩。
王大全被薑玉珠的氣場震懾,不由得一哆嗦,他摸瞭摸荷包裡的銀票,怒道:“我絕不會看錯!”
臺下百姓要離開的腳步停住,眾人議論紛紛。
薑玉珠基本鎖定嫌疑人,懶得再制造噱頭,她對著夥計點點頭,剛抬下去的“屍身”很快又被抬到臺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屍體”拔掉胸前的匕首,坐起來道:“班主,這豬血的味道太難聞!”
天熱,血腥味濃重。
“屍體”起身後,站在高臺上揭秘:“在胸口處放著一個血包,匕首插入的過程中,把血包擠破,豬血噴湧。”
“原本沒有這一環節,不過謝夫人說既然要唱戲,力求逼真一些,這般容易把戲迷的情緒代入進去。”
說完,“屍體”給眾人鞠躬。
虛驚一場,百姓們為他的敬業鼓掌喝彩,樂滋滋地領瞭雞蛋。
禦廚就在衙門口生火,做出豐盛的大餐。
第一樓的一場戲,更加打響瞭招牌。
時間已晚,薑玉珠露出幾分疲累。
謝昭信步而來,語氣不由自主地帶瞭幾分關切:“夫人先回府休息,至於抓到的人,交給為夫來審。”
此舉正合心意,薑玉珠沒有推辭:“麻煩老爺瞭。”
晚風輕拂,空氣中飄著飯菜的香氣。
戲迷們正在享用禦廚做的幾道大菜,雖然每人隻有一口的分量,卻也感覺面子上有光。
有些富戶沒見過那麼大的陣仗,把一塊點心小心包起,準備帶入傢中以供全傢老小分享。
“眾位,我們永勝第一樓在今日開通貴賓特權,隻要預存一千兩銀子,消費便可打八成,優先安排雅間……”
按照薑玉珠的吩咐,掌櫃開始推銷貴賓的好處。
大多商戶人傢不差錢,聽說貴賓特權,私下算瞭一筆賬後辦卡毫不猶豫,掌櫃和夥計安排記錄,發放玉牌,忙得不可開交。
混入人群中的小黑臉卻高興不起來,他又被薑玉珠利用瞭!
用瞭他的禦廚,怎麼也要分一些好處。
蕭赦暗下決心,明日和謝昭攤牌,就算親兄弟也得明算賬,那麼多銀子他看著眼饞!
與此同時,在京兆尹衙門不遠處的幽暗的巷子內,黑衣人跪倒在地:“主子,屬下失手,甘願領罰。”
己方安插兩個人,王大全和張鐵頭,二人看起來激靈,實則隻有點小聰明,差點壞瞭主子的大事。
陸雲溪負手而立,望著遠處,眼裡浮過一抹幽光。
他再次試探,無意外敗北,看來這幾年,表妹也不是從前的表妹。
半晌無人應答,黑衣人瑟縮瞭下,壯著膽子抬頭:“主子……”
陸雲溪勾唇淡笑,上挑的眼尾呈現好看的弧度,看起來並沒有半分惱怒。
很突然的,他笑意更濃,眼底卻染上寒霜。
陸雲溪露出袖袍下的銀絲,瞬間絞住黑衣人的脖子,輕聲道:“廢物不配活著,送你上路。”
黑衣人瞪大雙眼,大片濃稠的血液沿著絲線滾滾滴落,瞬間歪頭氣絕。
一個呼吸間有手下出沒,悄無聲息把屍身拖走,小巷子依然靜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翌日早朝後,蕭赦把謝昭叫到禦書房,提到昨晚之事:“那兩個作亂的小人,元和可審出來瞭?”
最近朝堂上,蕭赦總有力不從心之感,文武百官越來越不好擺弄。
背後的勢力行事猖獗,連京城百年勛貴都甘願到墊腳石,蕭赦一刻不敢大意,更不敢掉以輕心。
提起王大全和張鐵頭,謝昭擰眉神色凝重:“臣連夜審問,還不等問出幕後主使,這二人吐血氣絕瞭。”
如果隻是簡單的陷害,又怎會不留活口?
謝昭已經找仵作驗屍,查出是慢性毒,約莫中毒三日。
“也就是說,就算二人成功作亂,也難逃一死?”
蕭赦摸著下巴,暗處之人下手狠絕,不好對付,而且從目前掌握的消息看,似乎已經盯上謝傢。
謝昭沉思片刻,目光微微一凝,嘆口氣道:“所以玉珠跟著臣受苦瞭。”
蕭赦剛抿瞭一口茶,極其沒有形象地一口茶水噴出。
一旁的太監趕忙遞出帕子,蕭赦隨意擦瞭下道:“薑玉珠受苦?昨夜借朕的東風又大賺一筆,她可真受苦瞭!”
這種苦怎麼不給他,哪怕作為九五之尊,蕭赦也甘願吃苦!
謝昭突然想到瞭什麼道:“臣要先回府一趟。”
暗處之人沒算計成,指不定還要使出手段。
最近一段時日,無論是謝傢還是薑傢,都要小心防備。
在黑手被挖出來之前,己方始終處於被動狀態。
“皇上,您得的高山雲霧茶,可不可以再賞賜給臣一些?”
嶽父不僅愛茶,還喜歡用貢品茶送人情走關系。
送瞭幾位大人後,薑傢所剩無幾。
蕭赦深吸一口氣,這次說什麼他都不上當:“你別想從朕這裡拿分毫貼補薑傢!”
謝昭空手而歸,蕭赦頓時有幾分快意,半晌他突然覺得不對勁,氣憤地直拍大腿:“朕怎麼把主要目的忘瞭,找薑玉珠要錢啊!”
等謝昭出禦書房,在宮內碰見玉檀郡主。
玉檀郡主最近都陪太後抄寫佛經,太後總說她殺戮太多,要修身養性。
好不容易從行宮回來,聽說衛傢有膽子找薑傢的麻煩,她都想跟到衛府門前去罵瞭!
“謝大人,你是要上衙嗎?”
玉檀郡主愛屋及烏,主動與謝昭打招呼。
謝昭點頭,淡淡地道:“臣先回府一趟。”
玉檀郡主聞言笑道:“正好咱們順路,本郡主要去看玉珠。”
好久不見,玉檀郡主最想的人竟然是薑玉珠,她特地帶瞭自己抄寫的佛經當禮物。
謝昭垂眸,欲言又止。
玉檀郡主看出謝昭似乎太不想離宮:“謝大人可有難處?”
“難處談不上,臣的嶽父極愛高山雲霧茶,隻可惜皇上……”
謝昭說一半,玉檀郡主自行理解,皇上以為要不來茶葉,他就沒法子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