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幾個漢子仍舊沒有停手的意思,拳拳到肉。
重陽蜷縮在中間,神色麻木,看到漢子身後的薑玉珠後突然愣住。
“住手!”
紅鯉怒喊一聲。
幾個漢子不約而同地頓住身形,紛紛回過頭來,見小巷子裡出現女眷,笑容更加猥瑣:“哎呦喂,一個背主的下人還有相好?沒想到啊沒想到!”
“小娘子皮肉白嫩,長得水靈,不如跟瞭哥哥吧!”
眾人都在附近做苦工,根本不認識薑玉珠一行人,極為放肆。
薑玉珠沒有多說一個字,而是做瞭個手勢。
紅錦會意,閃身把重陽拖出來,撿起地上的棍棒朝著漢子而去。
很快,小巷子裡傳來哭爹喊娘的聲音:“姑奶奶,咱們是拿瞭銀子受人指使,平日裡無冤無仇的啊!”
紅錦挑眉,手下卻不停:“你們挨打是因為對我傢夫人不敬,到現在還沒找到原因?”
薑玉珠掃瞭一眼,把視線回轉到重陽身上:“你怎麼在這裡?”
重陽衣衫破爛,面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孔竄血,他用衣袖隨意地抹一把,扶著墻站起身,忍痛給薑玉珠行禮,聲音沒比蚊子大多少:“多謝夫人相救。”
話畢,重陽一瘸一拐就要離開小巷子。
紅鯉當即喊一句道:“站住!”
重陽緩慢地回過神,表情木然:“還有什麼事嗎?”
“我們夫人問你話呢!”
紅鯉一手叉腰,仰著頭道,“你別不知好歹!”
重陽糾結瞭一下道:“小的背主後被趙傢趕出來,住在城北大雜院的棚子裡,以打雜工為生。”
薑玉珠看出重陽的窘迫,問道:“你可後悔?”
重陽苦笑瞭下:“小的也不知道。”
如果再重來一次,他一個下人人微言輕,好像還是什麼都做不瞭。
重陽恨公子為一個女子放棄一切,到頭來卻成瞭笑話。
衛婧做的不著痕跡,把趙柘耍得團團轉,哪怕在流放之日,她仍在府上看戲聽曲,沒有去見趙柘最後一面。
“重陽,你留在京城裡,是為找機會給趙柘報仇吧?”
薑玉珠語調平淡,聽起來並非刻意強調,卻給人一種無法質疑的力量。
看到重陽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猜對瞭。
好半晌,重陽垂眸道:“小的沒說過,您是如何看出來的?”
重陽和趙府上的下人不一樣,他不是傢生子,而是在十幾年以前重陽節那日,被趙柘撿回來的。
從此,趙柘把重陽帶在身邊讀書習字,並沒有用下人的規矩去約束他。
“公子對小的恩重如山,小人卻……”
重陽很苦澀,公子殺賈興林那日,他事先不知情,連個頂罪的機會都沒有。
薑玉珠看一眼天色,決定長話短說:“你應該清楚以你目前的處境,連接近衛婧的機會都沒有,何談報仇?”
“哪怕同在京城,城北距離內城遙不可及,別說一兩年,哪怕五年十年,你也不會找到機會。”
薑玉珠的話如一根刺,紮入重陽的心底。
重陽撲通跪倒在地:“夫人,求您給小的指一條明路。”
“本夫人幫你收拾衛婧,你隻需要幫本夫人做工十年,如何?”
不過,不在京城,而在北地邊城。
“在北地,你努力辦差,還可以照顧趙柘,你放心,本夫人不會計較這些。”
薑玉珠很看好重陽,給他一個翻身的機會。
重陽聽後,感激地跪地道:“夫人,小的定會安心辦差,不辜負您!”
重陽虔誠地下跪,磕瞭三個頭。
等二人約定好,在回內城的馬車上,紅鯉又開始糾結瞭:“夫人,您怎麼看上重陽的?背主的下人用著不安心。”
站在趙柘的立場上,的確是背主瞭。
做下人的不需要正義,隻需聽話,時刻為主子著想。
“您若想殺人,奴婢遞刀子,幫您紮刀子,若是敗露奴婢來頂罪,就算死也不會把主子供出來。”
紅鯉搞不明白重陽的邏輯,念叨道。
紅錦也跟著附和:“您怎麼看中他瞭?”
薑玉珠慵懶地靠在車壁上,淡淡地道:“這不怪他,重陽讀書比趙柘還要多些。”
讀書多瞭,少不瞭讀書人的風骨和自以為是的正義感。
此事不論對錯,薑玉珠也懶得爭辯,她隻看利用價值。
“重陽曾幫趙柘打理過一傢馬行,半年內利潤翻三倍。”
重陽的性子耿直,哪怕落魄成這樣,還在光明正大的賺錢。
有些人本性如此,改不瞭的。
“北地邊城要打通與蠻族的貿易,這是一大商機。”
玉檀郡主得知後,先給薑玉珠送瞭消息。
雖然還沒公佈出來,卻已是十拿九穩。
薑玉珠抓住商機開鋪子,需要自己的人手。
人要靠譜,機靈,還得有本事。
今日她看到重陽,發覺重陽符合條件,又可在她的掌控中。
紅鯉倒瞭一杯茶,雙手托上:“夫人,蠻子和大齊之間剛休戰,怎麼會開通貿易?再說蠻子苦寒,哪有什麼好東西,不過是占我大齊的便宜罷瞭。”
薑玉珠撲哧一笑:“所以你傢夫人的生意都不能交給你打理,不然得賠個精光!”
近年來蠻子蠢蠢欲動,北地邊城時不時地開戰。
如今大齊暫時占瞭上風,可連年開戰國庫空虛,無論是大齊還是蠻子都有些受不住。
兩國開展貿易,互利互惠。
“你們別小看蠻族,蠻族有最好的馬,可以宰殺肉牛,有厚實的皮毛,還有一處天然玉礦,很多很多……”
不說的別的,大齊的牛都有檔子,宰殺老牛殘牛,還要去衙門登記。
農戶從不把牛當成牲口,而是當傢裡的壯勞力,感情很深。
哪怕牛老瞭不能再耕地,百姓也舍不得宰殺,而是養在傢裡養老送終。
作為備受寵愛的薑府嫡女,薑玉珠吃牛肉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管事要到黑市上買,而且還很容易買到病牛。
“重陽有經驗,咱們在北地開鋪子不惹眼,悶聲發大財。”
薑傢太高調,薑玉珠始終不放心,擔心潑天的富貴又被薅的一日。
未雨綢繆,她得趁早發展自己的人手,做出一番事業。
若有朝一日發生變故,薑傢不至於被打到沒有退路。
暗地裡多存銀子,那才是最大的底氣!
紅鯉一臉崇拜,面色紅紅地道:“夫人,您真是太厲害瞭!”
紅錦則是想的長遠些:“若暗中尋找人手,老爺身邊的良安也算不錯,而且好打發,他和奴婢念叨幾次烤魚瞭!”
紅錦已經發展良安為謝昭身邊的眼線,隻差給好處瞭。
“做烤魚簡單,麻麻辣辣下飯,不過普通的魚到底是比不上衛傢別院湖裡的肥魚……”
薑玉珠露出一抹回味,剛回到謝府,廚房裡的下人道:“薑二公子來瞭一趟,給您送瞭兩條大魚,一盤炒蛋。”
除瞭這些,還有兩把新紮的雞毛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