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夜空烏雲流動,月被遮掩住,山谷掩蓋上一片暗色。
薑玉珠邁著大步走向獨木橋,走出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架勢。
見薑玉珠動瞭,黑衣人發出桀桀地笑聲。
隨後把趙粉蝶提著上瞭獨木橋,為隱藏身形,黑衣人站在趙粉蝶身後,把她當成人形盾牌。
一連走出十幾米,薑玉珠停頓下來。
很好,她的裙擺擋住瞭腳踝的細繩,蠻子距離遠,暫時註意不到地面上的動靜。
蠻子見狀,也跟著停下來,面色不虞道:“謝夫人,你怎麼不走瞭,該不是反悔瞭吧?”
有心再說幾句,想到被形容成四處道人長短的長舌婦,蠻子把後半截話咽回去。
獨木橋上除瞭繩索隻有木板,薑玉珠要抓著兩側,重心不穩左右晃悠。
這若是有點恐高癥的人,怕是都要嚇暈過去。
薑玉珠面色蒼白,盡量穩住重心,深吸一口氣道:“你把粉蝶口中的帕子拿掉,至少讓她呼吸順暢些,你放心,東西差不瞭你的。”
蠻子仔細一琢磨,反正等下拿到玉佩,就把兩個礙手礙腳的女子從獨木橋上踹下去送上西天。
他渾然不在意,按照薑玉珠所說,粗魯掏出趙粉蝶堵在口中的帕子。
趙粉蝶一直被關在籠子裡,頭發散亂,眼睛充血。
蠻子把她從包子鋪擄走,對她用刑逼問出玉牌的下落。
趙粉蝶根本記不得是哪塊玉牌,隻說送相熟的人傢,沒想到蠻子大費周章,把薑玉珠牽扯進來。
趙粉蝶身子劇烈地顫抖,每個呼吸都讓她感到無比劇痛。此刻得到片刻喘息的機會,她嗓音尖銳地哭喊道:“玉珠,你不要過來,不要為我白白送死,他們根本沒打算留活口!”
獨木橋上交易,蠻子設下的死局。
趙粉蝶悲愴一笑,這輩子她沒遺憾瞭。
雖說在利益面前,她被趙傢放棄,可她有這世間最堅固的姐妹情。
薑玉珠為她冒死前來,任人拿捏隻為保護她,趙粉蝶同樣想用最後的力量保護姐妹。
“玉珠,你很好,不要在意勞什子的名聲!”
“玉珠,你是我趙粉蝶一輩子的姐妹,下輩子大下輩子,我們要一直做姐妹!”
“玉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代替我的那一份……”
趙粉蝶眸子通紅,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死,薑玉珠不會放棄她。
走到橋中間,謝昭和玉檀郡主他們也無能為力。
獨木橋上,流動著山谷中的冷風,把趙粉蝶的衣裙吹得上下翻飛,她用袖子抹瞭抹臉頰上沾染的灰塵,粲然一笑。
毫無預兆的,趙粉蝶身子一歪就要跳下山谷。
薑玉珠定定地望著這一幕,撕心裂肺地道:“粉蝶,不要啊,不要!”
薑玉珠已經克服恐懼來救人,不希望好姐妹就這樣放棄,哪怕是為她,也不可以!
千鈞一發,後面的黑衣人察覺出趙粉蝶的動向,抬手把人抓住,扇瞭個巴掌道:“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這給老子演姊妹情深的戲碼,今兒沒有玉牌,你必死無疑!”
說著,黑衣人一把掐住趙粉蝶的脖子,加快腳步。
對面來人沒一個吃素的,他們隻能堅持兩個時辰必須撤走。
“你放開我!”
趙粉蝶絕望地反抗,卻沒有半點力氣。
人活著就好。
薑玉珠長出一口氣,眸中含著水霧,幽幽地道:“粉蝶,無論有多難,你都不能放棄自己,這是當初你答應過我的,你不想遵守約定瞭嗎?”
姐妹倆約定,若無子嗣就踹掉狗男人,一起快樂地養老。
手下養著一堆人伺候,每日打葉子牌,聽戲,偶爾強身健體,薑玉珠已經做好規劃。
生死關頭,姐妹二人隻為對方著想,惹哭瞭玉檀郡主。
真正陷入生死危機的人,才能明白這種情意有多難得。
哪怕一同上陣殺敵的親兄弟,都沒那麼容易把後背交給對方,隻因不夠信任。
如薑玉珠這般後宅女子,明明怕極瞭,卻義無反顧。
謝昭不由得動容,奈何心底卻有淡淡的酸澀,那種躲在夫人背後被保護的感覺,他也曾經擁有過。
在狩獵場,薑玉珠為他包紮,並且主動承認殺死賈興林的匕首是她的。
娘沈氏說的對,再不開竅,很可能沒有媳婦瞭。
獨木橋上,薑玉珠繼續向前走,隻為穩定黑衣人的情緒。
每每走出一步,腳下都沒有緊繃感,繩子夠長。
眼看到橋中間處,薑玉珠離趙粉蝶不過十米遠。
“謝夫人,勞煩你把東西送過來。”
黑衣人不打算再走,而是凌厲地要求道。
薑玉珠故作懼怕,尾音輕顫道:“好,你要說話算話!”
說著,薑玉珠上前一步,卻突然被裙擺絆倒。
“玉珠,你沒事吧?”
薑玉珠受傷,趙粉蝶出於本能踉蹌地跑過來,第一時間遞出手。
與此同時,對面的黑衣人眼睜睜地看著薑玉珠手中的荷包形成一道拋物線,直奔山谷下落去。
下面是水流湍急的深潭,若是掉落,如同大海撈針。
“他媽的!”
黑衣人破口大罵,眼神冰寒如看死人一般,拎著匕首直奔薑玉珠和趙粉蝶殺過來。
剛走出幾步,一把匕首閃著流光,撲哧一聲沒入黑衣人的胸口。
對面,一眾黑衣人看得清楚,謝昭先是在空中扔瞭一把匕首,隨後對著匕首射箭,以力借力,匕首轉換方向,精準地插入黑衣口胸口。
如此神奇的箭術,他們從未見過!
趙粉蝶見狀,突然反應過來大哭道:“玉珠,我對不起你,你對我這麼好,我卻沒有良心,玉牌被我送給衛婧瞭!”
不管今日能否活下來,趙粉蝶都不希望再連累薑玉珠,她必須找個墊背的。
有誰比衛婧合適?
眼見謝昭等人先後沖上獨木橋,黑衣人反應過來大喊道:“砍斷獨木橋,送他們一起上路!”
此時,薑玉珠已經把細繩綁在趙粉蝶腳上,眨眨眼地道:“粉蝶,就算你把玉牌給瞭衛婧,我不會與你計較,你我定然會平安無事的!”
繩索有限,趙粉蝶根本走不遠,當務之急,薑玉珠隻能這樣選擇,她轉過身邁著大步往回跑,離對岸越近,越安全。
很快,隻聽咔嚓一聲,獨木橋應聲而斷。
“玉珠,伸出手!”
危急關頭,謝昭伸出手來,神色從容堅定。
趙粉蝶安全瞭,薑玉珠沒有顧慮,與謝昭雙手交疊。
隻可惜獨木橋的繩索年久後被風化,經不起過大的重量,從中間處再次斷裂。
幾乎是毫無預兆的,謝昭把薑玉珠護在懷中,二人一起不斷地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