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街緊窄,迎親的隊伍卡在原地。
莫千羽吩咐手下贈送喜餅,又給瞭攔路之人派發喜錢,這才將人打發瞭。
莫府小廝抹瞭一把汗道:“公子,京城裡陋習多,在北地反而沒那麼多講究。”
莫傢世代鎮守邊疆,回到京城有一段時日,小廝還是無法適應。
攔路迎親隊伍公然要錢要東西,大喜的日子,莫千羽不但不能發火,還得笑臉相迎伺候著。
“這些人篤定咱們見不瞭血腥,又不好錯過吉時!”
小廝不吐不快,莫千羽掐算時辰,肅然道:“快走!”
昨晚去謝府做客,被謝昭的手下扔出來,莫千羽一晚上反復烙餅,打瞭一套拳,最終還是不能平心靜氣。
今早接親,又橫生枝節。
無人得知他內心的忐忑,莫千羽始終處於遊魂狀態,為洞房花燭擔憂。
要不是昨夜偷聽薑玉珠講學,莫千羽一竅不通,他爹娘根本沒派人來,太高看他瞭!
莫千羽內心有小小的糾結,他正琢磨怎麼表現得經驗老道,不願被沈芷蘭察覺他是個雛兒。
萬一洞房花燭露怯,會被沈芷蘭嘲笑一輩子,裡子面子都沒瞭。
花轎繞到主街,喪葬隊伍已經消失無蹤。
吹揍喜樂的隊伍敲敲打打,喜娘跟在花轎邊笑容滿面,嘴巴不停說著吉利話。
謝府客院。
丫鬟在整理的時候,在梳妝臺上發現一個妝奩,趕忙稟報給沈氏道:“老夫人,表小姐有重要的東西忘在閨房瞭!”
雕刻鴛鴦的妝奩是沈芷蘭的陪嫁,內裡有一方白帕子,代表女子的德行,是新婚夜不可缺少之物。
今日謝府和護國將軍府兩邊開席面,沈氏正忙著迎來送往,得知後埋怨道:“芷蘭也是糊塗,這麼重要的東西怎的忘瞭?”
拜堂之前,妝奩必須送到莫府。
時間緊迫,沈氏得留在府上坐鎮,隻得悄悄吩咐沈嬤嬤道:“你偷偷把東西給玉珠,找個機會塞入花轎。”
交給外人,沈氏信不過。
沈嬤嬤即刻出發找到薑玉珠,壓低聲音耳語幾句:“行事需隱秘,隻能麻煩您瞭。”
陪嫁妝奩要與新嫁娘一同進府,莫傢雖不是愛挑理的人傢,該有的規矩也必須有。
薑玉珠得知後,輕言淺笑:“沈嬤嬤,多虧你動作快,等下花轎停留送喜餅,我見機行事便是。”
“你留下觀禮,等東西送到你再回去稟報娘親。”
此刻花轎正好出瞭胡同,薑玉珠帶丫鬟趕忙跟上。
沈嬤嬤留在原地,心裡熱乎乎的。
明明是沈芷蘭的過錯,就連沈氏也忍不住抱怨幾句,薑玉珠知情後,反而安撫沈嬤嬤一個下人的情緒。
謝府有薑玉珠這樣的當傢主母,乃下人之福。
晨光熹微,旭日東升。
護國將軍府門前的主街,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
大紅的地毯早已鋪好,撒著數不盡的花瓣。
“恭喜!”
“莫少將軍春風得意啊!”
莫傢低調,喜帖隻派發給相熟的人傢,沒喜帖的賓客進不去莫府,就圍在府門前不遠觀禮。
莫千羽利落下馬,對眾人抱拳道:“各位,莫府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趁著派發喜餅的間隙,薑玉珠撩起花轎的簾子:“表妹,東西你收好。”
薑玉珠叮囑兩句,把妝奩交到新嫁娘手上。
交接的瞬間,衛婧抖瞭一下,很快收拾好情緒,蒙著蓋頭點頭示意。
衛婧與沈芷蘭身材相仿,她藏的好,就連沈芷蘭的貼身丫鬟夏兒都沒察覺。
隻要與莫千羽拜堂,莫傢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此番為替換沈芷蘭,衛婧耗費心機,砸瞭重金保證事先沒走漏一點風聲,要是太後怪罪,自有莫傢來抵擋。
衛婧表現得閑適,反而引發薑玉珠的懷疑。
薑玉珠並未離開,而是譏笑一聲道:“沈芷蘭,想不到吧,你與我爭搶元和,最終還是輸瞭。”
衛婧不言,心中冷哼:薑玉珠贏瞭沈芷蘭有什麼好得意的,哭的日子還在後頭。
短暫的停留,薑玉珠放下轎簾,聯想到紅白相沖的一幕,她眼底劃過一抹瞭然。
花轎裡的新娘子,並非沈芷蘭!
無意中窺破真相,薑玉珠壓下心驚問道:“紅錦,今日內城還有誰傢大婚?”
“奴婢剛打聽過,衛婧嫁給瞭馮清。”
衛傢對太後賜婚心存不滿又沒膽子抗旨,草草與馮傢辦瞭親事,這會兒已經拜過堂瞭。
紅錦直覺敏銳,預感到發生瞭變故。
薑玉珠也不隱瞞:“我懷疑花轎坐著的人是衛婧。”
衛婧不想嫁人渣馮清,冒名頂替。
若不是沈芷蘭粗心大意忘記瞭重要的嫁妝,必定應瞭衛婧的算計。
眼下來不及瞭,如何阻止拜堂?
薑玉珠看著傻樂的莫千羽,最後把目標放在莫顏身上:“顏兒,你過來!”
為防止衛婧還有後招,己方需得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換回。
此刻,唯有長話短說。
“你去通知伯父伯母,弄來一隻公雞與新娘子拜堂,就說是得到瞭護國寺高僧指點……”
莫顏擠瞭擠眼睛,瞭然地道:“玉珠姐姐,咱們要給沈芷蘭一個下馬威嗎?”
莫顏很心動,奈何莫傢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爹娘未必同意。
薑玉珠淺淡勾起唇角道:“傻丫頭,我一時解釋不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新娘子被掉包瞭,不是沈芷蘭。”
因與劉金手學本事,沈芷蘭手上起瞭一層薄繭子,花轎裡那人,顯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傢閨秀,柔荑白軟。
薑玉珠說出那番話試探,若新娘子是沈芷蘭,必定有所回應。
莫顏對薑玉珠言聽計從,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趕忙撒丫子往府裡跑,邊跑邊道:“玉珠姐姐,我去通知爹娘,別指望我大哥瞭,他和大傻子一樣!”
府門前,爆竹聲聲。
衛婧被喜娘攙扶下瞭花轎。
莫府開正門,門口處擺放的不是火盆,而是火缸。
“新娘子跨過火缸,紅紅火火!”
火缸有半人高,橫在路中間。
這下,看熱鬧的人都傻眼瞭。
聽說莫府並不滿意這門親事,瞧瞧,新娘子還沒進府就被變著花樣敲打瞭!
夏兒面色發黑,斥責道:“莫少將軍,你們莫府這是何意?”
若是己方唯唯諾諾順從瞭,莫傢嘗到甜頭,以後指不定怎麼欺負人呢。
夏兒堅決不妥協,急壞瞭衛婧。
衛婧的目的是拜堂,無論莫傢有任何打算,隻要她成為莫傢媳婦,有娘傢在背後支持,完全不必看莫千羽的臉色。
衛婧隻要名分,不在意過程。
新娘子跨火盆,她偏要繞過去!
衛婧打定主意上前兩步,府內又跑出一個體態豐腴的婆子。
婆子提著綁著爪子的公雞,粗魯地塞入新娘子手中:“沈小姐,委屈您瞭,我傢夫人請護國寺高僧算瞭一卦,您的屬相與雞最是相合,公雞代替我傢公子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