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身邊響起輕微的響動聲。
薑玉珠睡得不踏實,眼睛瞇成一條縫,偷窺正在換衣的謝昭。
此刻,謝昭正背對著她更換裡衣,他身量高大,幾乎籠罩瞭薑玉珠的視線。
看似精瘦,實則寬肩窄臀,身上線條流暢得恰到好處,配上他這張臉,無可挑剔。
薑玉珠正想著,察覺到手不自覺地伸出,隻需要向前湊一湊,便可摸到他的腰。
關鍵時刻,薑玉珠慫瞭,假裝打瞭個呵欠,微微側過身繼續裝睡。
她暗自提醒自己,對於男色最多五分喜歡,美色誤人,容易招惹禍事。
但是對於銀子,她可以傾註全部!
謝昭慢條斯理地穿好衣物,回過頭來,發覺自傢夫人“睡”得正香。
眸底蕩開一抹無奈的寵溺,謝昭並不打算揭穿薑玉珠。
在臨走之前,謝昭猶豫瞭下,最後在薑玉珠額前印下一吻輕輕地道:“等為夫的消息。”
房門打開又關上,薑玉珠摸瞭摸身側,還有謝昭留下的溫度。
她坐起身,毫無睡意,心中悵然若失。
北地真冷,哪怕蓋著厚實的棉被,仍有被風打透瞭的刺骨之感。
謝昭身上溫暖,薑玉珠往他懷裡鉆,比湯婆子更管用。
“唉!”
薑玉珠披上外衫,再無睡意。
約莫一刻鐘,雞叫瞭頭遍。
門口高麗紙被黑影籠罩,來人遲疑片刻,敲門試探地道:“夫人,奴婢可以進來嗎?”
“進來!”
薑玉珠來到門邊,隻見紅鯉拎著個包著棉絮的水壺。
門開瞭一道縫隙,紅鯉閃身進門,放下水壺趕緊搓搓凍得通紅的手指頭道:“老爺吩咐奴婢來送洗漱的溫水,說您醒瞭,奴婢還不相信呢!”
這若是在京城,薑玉珠從不起早,基本睡到自然醒。
到北地後,無處閑逛,習慣隨之改變。
用溫熱的水洗漱後,薑玉珠緩和瞭些,端起一杯熱茶來。
還不等喝下第一口,府中下人稟報道:“夫人,嚴郎中帶著小廝來瞭!”
一起來的,還有籠子裡上百隻兔子。
紅鯉忍不住扶額道:“來這麼早,嚴郎中是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以為咱們府上是他傢後院?”
紅繡折下一枝梅花插瓶點綴,插言道:“或許,他的想法很簡單,隻為蹭一頓早膳?”
昨日晚膳,嚴郎中吃得滿臉放光,他嚴謹的形象在紅繡心中早已全面坍塌,好像這人從來沒吃過肉一樣。
“隻要嚴郎中可以解決城北大營將士藥材供給,蹭多久都成!”
北地蹭不夠,薑玉珠把嚴郎中帶回京城。
早膳在偏廳落座,紅繡早有準備,端給嚴郎中一碗五紅湯,搭配的紅棗開花大饅頭。
雖說不是大紅色,也足以讓厭惡與紅色有關的嚴郎中眉心緊蹙,他拿著勺子,遲遲下不去嘴。
一旁小廝見狀,隻好硬著頭皮調節氣氛。
“公子,謝夫人是希望您盡快的適應,用心良苦。”
小廝說完,神色有些萎靡。
昨夜,他做瞭一晚上噩夢。
夢裡,小廝變成瞭一隻母雞,他可憐巴巴地縮在角落求饒,嚴臨則是拎著砍刀眼睛猩紅,神色猙獰,一心要砍斷他的腦袋。
官差提起那些,在小廝心中留下不小的陰影。
聽說殺兔子後會進階殺羊殺豬,小廝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的。
“謝夫人,小的琢磨我傢公子隻是心理問題,他也有見人血不暈的時候。”
小廝一句話落下,引來薑玉珠和嚴臨側目。
尤其是嚴臨,仔細回想後面色凝重地道:“小五,做人要誠實,不可扯謊騙人。”
若嚴臨不怕人血,也不需要因為抗拒親事穿大紅喜服而逃到北地來。
什麼成全定親的女子,那都是推脫之詞。
就如眼下,一碗五紅湯引得嚴臨格外不適,若不是還有些理智,他真想把隔夜飯吐在湯裡。
叫小五的小廝露出一抹委屈之色道:“是真的,當著您的面,小的哪裡敢胡說八道!”
喝瞭一碗熱湯,薑玉珠等瞭半天不見下文,轉頭問道:“你來說說。”
如果有見人血不暈的先例,那後續的確會順利很多。
小五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夏日裡,江南潮濕多雨,多蚊蟲。”
先起瞭個開頭,見無人反駁,小五雙手握拳一鼓作氣道:“我傢公子在房內,打瞭一隻帶血的大毒蚊子!”
因為被咬瞭幾個包,嚴臨很是憤怒。
用瞭防蚊熏香迷暈瞭蚊子後,嚴臨一巴掌拍上去。
“蚊子才有多少血,那麼紅肯定是我傢公子的血!”
嚴臨打蚊子後,沒有半點要暈厥的意思,反而露出得意且暢快的笑容。
昨夜小五猛然想到邊城冷,冬日裡蚊子都活不瞭,腦子靈光乍現,想到一這層。
嚴臨:“……”
薑玉珠:“……”
若要狡辯,小五說得在理。
嚴臨暈血,對於血量有要求,並且與他的情緒有關。
飯畢,一行人來到廚房所在的院落殺兔子。
廚娘先做瞭指導,麻利地殺兔子放血。
嚴臨看著很明白,但是殺起來手生。
第一刀抹脖子的力度太小,兔子脖頸出血後很瘋狂,窮途末路咬瞭嚴臨的手腕一口。
兔子急瞭咬人,一口見血。
接下來,又是熟悉的聲音。
小五不忍直視,腦子亂糟糟想著官差的提點,沒有第一時間上前攙扶,導致嚴臨一頭紮入樹下的雪堆裡。
“謝夫人,我傢公子真的會好轉嗎?”
小五嘴唇哆嗦,不知道自傢公子屠夫之路何時走到盡頭。
薑玉珠比小五更著急,心理因素肯定不是一朝一夕,隻得一點點的慢慢積累。
現下,時間似乎來不及。
一旦消息傳入北地幾城,嚴臨被收回少東傢的權限,如何調動藥庫?
“小五,把你傢公子扶起來,我有一個辦法。”
薑玉珠想起來她在軍中大帳曾看到過莫千羽的眼罩,類似於現代的墨鏡。
因為用金絲框,工藝精良,薑玉珠好奇問瞭原因。
“原來北地因常年下雪,在外跑的人,隻要傢底厚實,都會準備遮擋之物來應對雪盲癥。“
隻要給嚴臨準備一副,他看血的顏色就不是紅色,是否會克服心理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