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發走齊林,薑玉珠又去找沙管事告別。
當著謝昭的面,有些話薑玉珠難以啟齒,她正發愁怎麼蒙混過關,誰知道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送飯的大娘板著臉出門,臉色黑如鍋底,甕聲甕氣地道:“你別等沙管事瞭,先回吧。”
後院有男寵鬧絕食,偏生還是小姐看上的人,萬一有任何閃失,沙管事難辭其咎。
沙管事是個細心人,拜托大娘來傳個話。
等離開後院,拐到一條小路上,大娘卸下偽裝,說話也沒那麼客氣瞭:“你為接近沙管事,到底計劃瞭多久?”
這城主府上,沙管事是被婦人爭搶的香餑餑,就連小姐身邊心腹英嬤嬤都對沙管事有情意。
偏生沙管事想不開,竟看上大齊賤婦,低賤到骨子裡去瞭!
“我聽不懂。”
薑玉珠正在盤算找人替換齊林,用言語搪塞大娘。
根據她的猜想,沙管事給她的牌子遠比蠻族大娘手中的牌子有分量。
既如此,薑玉珠也懶得再打大娘的主意。
本意是辦正事,避免節外生枝。
大娘冷笑一聲,盯著薑玉珠片刻道:“都說你們大齊女子擅長妖法,果然勾走瞭沙管事的魂魄。”
大娘摸瞭摸臉,臨出門前被沙管事出言擠兌,言語有威脅之意。
朝思暮想瞭幾年,得到這麼個結果,大娘心裡不服!
她得罪不起沙管事,如果把沙管事即將續弦的消息透露給英嬤嬤呢?
英嬤嬤是小姐身邊的紅人,心狠手辣,絕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大齊賤婦消失!
想瞭個惡毒的點子,大娘步履匆匆,在前面拐角閃身,隨之消失不見。
薑玉珠盯著大娘的背影看瞭許久,決定將計就計,假裝迷路在城主府的院落裡晃悠。
趕上千秋節,丫鬟婆子來去匆匆,分外忙碌。
薑玉珠有出入的牌子,加上一身灰突突的襖子,看起來並不顯眼。
她決定把逃生的線路走一遍,就當提前探路。
還不等到走到角門,小路一側幹枯的樹叢裡沖出來幾個身形高大的婆子。
為首的婆子眉骨和顴骨很高,用輕蔑的眼神打量薑玉珠,隨即啐瞭一口,用蠻語道:“就這貨色,沙管事是瞎瞭眼嗎?”
剛剛甩瞭薑玉珠的大娘蹦躂出來,附和道:“英姐姐,不會有錯,沙管事的牌子還在她手裡!”
二人用蠻語說得極快,薑玉珠微微皺眉,來者不善啊。
“你與沙管事是什麼關系?”
英嬤嬤上前一步,足足高出薑玉珠半頭多,這次切換回大齊話。
薑玉珠身段在大齊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與英嬤嬤對比,隻展現出大齊女子的柔弱。
“我使銀子找沙管事幫忙,所以他給瞭我牌子方便進出。”
薑玉珠淡定應付,把與沙管事的關系說得很直白。
不涉及感情,錢權交易而已。
英嬤嬤狐疑地看向大娘,大娘跳腳道:“大齊賤婦心眼比蜂窩還多,英姐姐千萬不要被她騙瞭!”
“若不相信,你們去問沙管事啊!”
薑玉珠挺直腰板,說得理直氣壯。
英嬤嬤思量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弧度,嗤笑道:“怎麼,跑去問沙管事,讓他得知我找你的麻煩?”
“英姐姐,咱們如何處置她?”
大娘的意思不如弄死,一瞭百瞭。
找個柴房扔上一夜,而後再找機會處理掉屍身。
英嬤嬤面容刻板,看得出來對提議有幾分心動,考慮再三認為不妥。
“你忘瞭今日是什麼日子瞭?”
千秋節,不得殺生,這是城主府的規矩。
哪怕犯下十惡不赦的罪過,也要留到明日再處置。
人多眼雜,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覺,容易露餡。
到時候把沙管事得罪瞭,破壞他們一直以來和睦的關系,得不償失。
再一個,薑玉珠到底是沙管事的人,還不能她確定在沙管事心中的地位,英嬤嬤有所顧忌。
“你們把人抓起來先關到偏院裡去,等幾日沙管事把這件事忘瞭,再下手不遲。”
英嬤嬤辦事老道,最終拍板決定。
於是,薑玉珠被英嬤嬤拎起來,扔到一個碩大的佈袋子裡,被其中一個婆子扛在肩膀上。
等她睜開眼,發覺自己被關在一處偏僻宅院的柴房內。
“唉,女子的嫉妒心真可怕。”
薑玉珠靠在幹草上,揉捏著酸軟的腿腳,自言自語道。
英嬤嬤沒把薑玉珠放在眼裡,甚至都沒有捆綁,把她丟下後,幾人還有瑣事纏身,看都沒看便離開瞭。
打量一眼柴房後,薑玉珠決定自救。
她剛站起身,被角落裡蓬頭垢面的大胡子嚇瞭一跳。
“怎麼還有人?”
難怪英嬤嬤放心,原來角落裡有個幫手看管。
薑玉珠摸出準備要送禮的金鑲玉,在大胡子面前晃瞭晃,與他商量道:“我給你銀子,你放我出去如何?”
大胡子盯著金鑲玉看瞭一眼,並不感興趣。
薑玉珠看到他眸子很亮,莫名地覺得眼熟。
“你是大齊人,來城主府幹什麼?”
半晌,大胡子說話瞭,聲音低沉暗啞,說的是大齊話。
薑玉珠頓住腳步,如遭雷擊,她迅速轉頭撲向大胡子,卻被他靈活地閃開。
撲瞭個空,薑玉珠眸中水亮,轉身再度撲上去。
這下,大胡子不明所以,又道:“雖是同為大齊人,我也沒能力救你。”
“不用你救!”
盡管對方偽裝的很好,但是薑玉珠已經看出來,這個滿臉胡子的男子,是她尋瞭很久的二哥。
薑懷慶不在城主妹子的後院,躲避在這裡劈柴,與世隔絕。
“自從你離開以後,紅紅不下蛋瞭。”
確定眼前人後,薑玉珠氣定神閑地席地而坐,面色淡然地說起接頭暗語。
擔心薑懷慶聽不懂,薑玉珠繼續道:“雞毛撣子。”
“京城某傢紈絝公子,其實五歲的時候還尿過床!”
除瞭暗語,薑玉珠毫不猶豫地抖落出薑懷慶的黑歷史,知曉的人不超過一隻手。
這下,薑懷慶身子一震,顫抖著嘴唇問道:“嬸子,你是誰?”
自從地道被泄露,薑懷慶就與城北大營的人失去聯系。
機緣巧合之下,他躲避到城主府來劈柴,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有暫時不能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