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鋪出來,薑玉珠帶著丫鬟去茶樓小坐,與嚴臨碰面。
雅間內,隻有嚴臨一人,正煩躁地來回踱步。
薑玉珠進門後,選瞭舒服的小榻靠坐,挑眉笑道:“怎麼,不順利?”
目前,謝傢族人還不曉得薑玉珠有身孕的消息,與謝傢族人初次見面,空手顯得不合禮數。
若是以往,薑玉珠我行我素,懶得應付謝傢族人,奈何婆婆沈氏和五弟謝暄都曾經從族裡帶來不少東西,若她失禮,面子上過意不去。
有來有往,人情債難還。
江南的絲綢,瓷器,佈匹和珠寶都比北地的款式要好,思來想去,拿得出手的唯有藥材。
嚴臨站定,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訕訕地道:“謝夫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濟世堂在城裡有一傢供貨很久的大藥材商,嚴臨派小廝小五去送帖子,約在茶樓詳談,卻遭到瞭拒絕。
小五從雅間門前探頭探腦,告狀道:“謝夫人,那商戶架子真大,口出狂言,若想要談生意,必須我傢公子親自上門拜訪。”
“那商戶和濟世堂合作瞭有二十來年,從當年的采藥人搖身一變,成為城裡最大的藥材商,現下手裡壓著好藥材就拿腔拿調,忘本瞭啊!”
小五子沒想到吃個閉門羹,一口氣憋在胸口,不吐不快。
嚴臨似乎也被這等說辭影響,面色不善。
作為旁觀者,薑玉珠倒是可以理解藥材商的想法,指出關鍵道:“咱們的成藥鋪子剛開沒幾日,已經有瞭搶濟世堂生意的苗頭,你約見藥材商,是代表你自己還是濟世堂?”
“若是代表濟世堂,自然有掌櫃前來接洽,若是代表嚴臨本人,一個挖墻腳的,若是藥材商上趕著,豈不是要得罪瞭濟世堂?”
藥材商那邊想當個老好人,兩邊不得罪,因而才提出要求。
若嚴臨主動上門,看在他濟世堂少東傢的排面,藥材商也不敢把人攆出去。
若真來挖墻腳,藥材商後續對濟世堂也好有個交代。
薑玉珠點破之間的關系,嚴臨面色別扭地道:“雖說咱們開瞭成藥鋪子,可我總下意識認為自己是濟世堂的人。”
“謝夫人,那咱們還要上門嗎?”
北地的補藥,隻有在北地才能買到最正宗的,如山林的老山參,靈芝,滋補的鹿茸,鹿角,鹿血和鹿骨,都是南邊求不來的好藥材。
“上門。”
此番上門,除瞭購買藥材,還要解決成藥鋪子的供給。
目前成藥鋪子的藥丸子還有存貨,卻也用不瞭很久。
“你沒發現采買藥材已經比之前有難度瞭嗎,總有藥材販子哄抬物價。”
邊城雪災後,通往村裡的路不好走。
得知有身孕,薑玉珠歇瞭去找渠道的念頭。
村人采藥,大多數先賣給村長,而後有合作多年的藥材販子收購。
這是一條利益線,哪怕用權勢也無法輕易撼動,究其原因,水太深瞭。
嚴臨摸瞭摸下巴,反應過來後問道:“莫不是與濟世堂有關?”
現下,成藥鋪子剛開張,還沒有資格與濟世堂打擂臺。
濟世堂的人,難道那般小氣?
“濟世堂是嚴傢的祖產,你以為沒點眼界,能培養出你這個敗傢子?”
濟世堂嗅到苗頭後,就會想方設法打壓成藥鋪子。
薑玉珠比較淡然,篤定地道:“或許不出幾日,就要鬧出事端。”
“謝夫人,能鬧出什麼事端?”
嚴臨深知濟世堂有手段,卻沒想到有這麼快。
滿打滿算,成藥鋪子才開瞭沒幾日!
“不扼殺在搖籃裡,還給你發展壯大搶生意的機會?”
薑玉珠早已料到,兵來將擋就是瞭。
嚴臨愣瞭愣,豎起大拇指道:“謝夫人,您不愧與謝大人是夫妻,算計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提到謝昭,嚴臨哆嗦瞭下,他現在上茅廁之前都要把門鎖死,心裡有瞭陰影。
薑玉珠詫異瞭下,笑道:“是嗎?”
與謝昭相似?那就當嚴臨誇她瞭。
二人坐定,還沒喝完一盞茶,樓下街道上嘈雜,大批的百姓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紅鯉出門打探,氣喘籲籲地回稟道:“夫人料事如神,成藥鋪出事瞭!”
嚴臨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用烏鴉嘴形容更貼切。
“怎麼瞭?”
薑玉珠來到窗前,看著對面成藥鋪子門口黑壓壓圍觀的人,眉頭微動。
紅鯉面色急切,指著最中間抬門板的人道:“奴婢著急打聽,聽說是成藥吃死瞭人,傢眷帶著屍身找上門,求成藥鋪給個說法!”
“若真是吃死人,為何不想去報官?”
薑玉珠不用想,就知道這其中有很大的貓膩,多半是有小人作祟。
她正要下樓,被紅錦攔住:“夫人,樓下人多雜亂,難免會沖撞,樓上的視野更好。”
“還是去看看吧,若真是吃瞭成藥致死,少不得要查出死因。”
既然傢眷不肯報官,薑玉珠決定主動出擊。
她派紅繡去衙門報官,與知府大人稟明此事,而後與嚴臨來到成藥鋪子前。
此時,門前已經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把門口堵瞭個水泄不通。
“哎呦,我傢老頭子命苦啊,從前都在濟世堂看診,聽說開瞭個成藥鋪子,他是想省點銀子,哪知道再也沒命花瞭!”
一個老大娘躺在地上,邊說邊哭,淒淒慘慘。
一旁跟著十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兒女披麻戴孝,舉著靈幡,跪在鋪子前痛哭。
因太過顯眼,當即被認出來瞭。
人群中有百姓解惑道:“這一傢子姓馬,開瞭一傢好大的香油作坊,傢中小有薄產,馬老頭才五十,身子骨硬朗,咋就突然沒瞭?”
“成藥鋪子便宜,我還琢磨買一瓶留在傢裡備用,多虧沒買,否則不是把自己送上西天瞭?”
“嘖嘖,這麼大的事,馬傢咋不報官?”
百姓們湊在一處看熱鬧,眾說紛紜。
薑玉珠通過百姓們口中的說辭,也明白瞭一些基本的情況。
隻不過這個馬老頭真死瞭,還是跑來碰瓷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