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梁蒙特別想說,要不,你別把我當活人吧。
但這話太不吉利瞭,實在說不出口,糾結再三,還是忍氣吞聲點瞭點頭。
為瞭避免幹擾老孔,眾人都退到瞭門口,看著丁淼慢慢的走瞭過去。
白越正心裡盤算呢,簡禹拽瞭拽她,指瞭指外面。
門外,是徐飛揚回來瞭,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簡禹做瞭個手勢讓徐飛揚不要出聲,兩人一起走瞭出去。
徐飛揚路上碰見瞭守在村口的林怡和習初北,雖然不知道到底出瞭什麼事,但顯然計劃有變,便也悄無聲息地進來,看見簡禹他們在祠堂裡,也沒出聲響。
徐飛揚道:“人手已經佈置下去瞭,這是從鎮上拿來的當時羽村火災的資料。我覺得有用,拿來給少爺,白小姐看一下。”
但凡是命案,哪怕一個兩個,都應該是記錄在案的,何況是一個村子那麼大的一場火災,死瞭那麼多人,自然要有記錄,說不定還有官員擔責。
白越接過來一看,便咦瞭一聲。
“原來當年這村子出那麼大的事,就是因為一個畫師啊?”
根據幸存者描述,二十六年前,羽村祠堂裡,正按孔傢的族規,要處死一個人。
這是村中一個寡婦,因與外鄉人通奸,被處以火刑。
私刑雖然是律法不允許的事情,但山村偏僻,宗族勢大,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無人舉報,更是無人會管。
但就是那麼奇怪,那一天祠堂的火,本應該隻燒死寡婦一人,可也不知哪裡出瞭問題,一場大火將整個祠堂都燒瞭起來。偏偏大門又卡住瞭,於是一村子一百多男女老幼,成瞭人間地獄。
等官府知道消息的時候,祠堂的火早已經燒完熄滅,隻剩下寥寥幾人,也隻是一息尚存。
後來聽幸存者說,那寡婦是村長的小兒媳,村長兒子重病,她嫁過去不過幾日,丈夫便死瞭。在傢中備受排擠。
後來,和村中一個外地來的畫師勾勾搭搭走到瞭一起,被村長發現後,自然要清理門戶。可那畫師卻跑瞭,於是隻將寡婦抓來,請全村在祠堂見證,要行火刑。
白越道:“所以老孔時刻念叨著的告罪書,其實是被燒死的寡婦在告罪。”
“應該是瞭,就是不知道這老孔是什麼人。”簡禹猜測:“這些年過去瞭,村子裡的幸存者怕是也不好找瞭。要不然的話,找來辨認一下……”
冊子翻到後面,是案件的詳細結果,因為是大火焚燒,屍體雖然燒得面目全非,但是人數還是可以分辨的。
“這裡有幸存者名單。”白越數瞭一下:“還記得挺詳細的呢,幸存者多是被父母護在身下的孩童,還有因病不能參加的老者,你們看……”
簡禹和徐飛揚都發現瞭問題。
簡禹道:“沒有老孔。”
當然老孔並不叫老孔,無人知道他叫什麼,丁淼也不知道。隻是因為羽村是孔傢村,所以才理所當然地喊他老孔罷瞭。
幸存者挨個看過去,沒有一個人的性別年齡和老孔對得上的。
徐飛揚終於忍不住道:“這個老孔,會不會就是當年的畫師。村子裡人要燒死他相好,他當時慫瞭躲瞭起來,然後良心不安於是瘋瞭。”
無證無據的,誰也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
白越道:“但是剛才他看見畫的時候,確實和旁人不同。隻是他也不是隻看見畫就瘋,而是看見丁淼的畫就瘋,莫非丁淼和他有什麼特別的關系?”
三人面面相覷,簡禹嘆道:“可惜老孔神志失常,無論是他做的,還是不是他做的,怕是也問不出什麼。”
“不會是他做的,至少不會是他一個人做的。”白越擰眉道:“他瘋瘋癲癲不像是假的,可在地窖藏人,供應吃喝,各種各樣的方法殺人,然後拋屍水塘,還有換裝隱蔽。這都絕不是一個瘋瘋癲癲的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徐飛揚道:“那就是多人合謀,不是還有一個丁淼嗎。”
幾人正在商量中,突然屋子裡梁蒙喊瞭一聲:“住手。你幹什麼?”
眾人一驚,連忙往房裡跑。
隻見丁淼已經被老孔按在瞭地上,兩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手背腦門上青筋直冒,那樣子,像是要活活掐死他。
丁淼一介書生,瘦瘦弱弱的,力氣還未必有白越大。被老孔掐住脖子毫無反抗之力,腳蹬手刨的扒拉他的手,臉漲得通紅,眼見著要不行瞭。
謝平生也不會武功,不知如何下手。但梁蒙不是看戲的,早在發現老孔不對勁的時候就沖瞭過去,抓住瞭他的手臂。
梁蒙力氣是足夠大的,但是老孔力氣也真不小,拼瞭命的一時間梁蒙竟然沒能拽開,簡禹簡單明瞭道:“打昏。”
梁蒙手刀起落,老孔頓時昏瞭過去。
掐著丁淼的手這才放開,新鮮空氣湧入,丁淼重獲新生,連滾帶爬離老孔遠一點,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怎麼瞭這是?”白越不由道:“你跟老孔說什麼瞭,讓他這麼激動?”
丁淼一邊咳嗽一邊擺手,聲音嘶啞地委屈道:“我什麼也沒說啊。”
白越看梁蒙,梁蒙連連點頭:“確實沒說什麼,我都聽著呢。就是很普通的話。”
“你們覺得普通,說不定對他來說不普通呢。”白越道:“剛才說瞭什麼,你們一個字一個字復述給我聽一下。”
要是說得多,還真不好復述,但是丁淼心裡忐忑,每一句話都字斟句酌的,總共也沒說幾句話,都還記得。
丁淼道:“我想著,套近乎嘛,無非就是話傢常。就先問他,老孔啊,你今年多大歲數啦。”
梁蒙點頭,他可以作證。
丁淼道:“然後我又問,每次都喊你老孔,你叫什麼名字啊?你在這村子裡,待瞭多久啦。”
梁蒙道:“就這幾個問題,他開始一直都保持那個姿勢沒動過,也不知道聽見沒聽見,然後也不知怎麼,突然就瘋瞭一樣的撲向丁淼。”
“是呀,嚇死我瞭。”丁淼緩過來一些,揉著脖子:“還以為會被他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