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拿著那根頭發,放在光下,又拿出一張紙,將頭發放上去。
馬車裡其實很幹凈,可以看出來在這之前被清掃過,而且清掃得相當的徹底。
車廂的地面被濕佈抹過,坐墊被拍過掃過,就連車門把手,也沒有一點灰塵。整個車廂,被人仔細地清理過。
欲蓋彌彰。
白越又叫來管傢:“你們傢這個馬車,每日都清理嗎?或者,每次出車回來,都會清理嗎?”
管傢指瞭指白越身邊的:“您說這一輛嗎?”
白越點頭。
“不會的。”管傢道:“就算是主子專門坐的車,也不會每日清理,這輛就更不會瞭。”
“那有規定多久一次?比如初一十五?”
管傢都繃不住瞭:“姑娘您真愛說笑,清理馬車還要定什麼初一十五。都是負責這車的人,有時間就清理一下,或者遇到什麼事兒瞭,臟瞭就清理一下。”
白越今日看瞿大荒也不是特別愛幹凈的人,他這馬車,沒有日日清理的,甚至不是隔三差五,按管傢的說法,十天半個月清理一次就可以瞭。
怎麼就那麼巧,昨日有事兒,昨日就清理得幹幹凈凈。
白越捏著那根頭發就回去瞭。
細細軟軟的頭發,但因為實在是太少瞭,而且車廂被清理的時候灑下瞭一些有氣味的清潔物,所以聞不出頭發上原來有什麼味道。
兩盒點心也在莊秀雅的屋子裡被找瞭出來,
她倒是沒有說謊,果然是一盒隨雲鋪的雪花酥,一盒長春酒樓的榛子酥,這兩傢店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點心是新鮮的,但都剩的不多。
但是問瞭莊秀雅的丫頭,卻並沒有賞賜給他們。
白越回瞭大理寺,捏著那根頭發。
雖然不明顯,但她似乎看見莊秀雅的眼神閃瞭一下。
她慌。
再看瞿大荒,瞿大荒的鎮定還不如莊秀雅。
白越給瞭簡禹一個眼神,簡禹點頭,讓人先將瞿大荒和莊秀雅都帶下去,分別看管。
帶下去之前,白越還從兩人頭上,一人揪瞭幾根頭發。
頭發都放在桌上,白越打開帕子,拿出剛才馬車上找到的那一根。
“馬車已經被很仔細地打掃幹凈瞭,就找到這一根頭發。”白越像是捏著稀世珍寶。
長度無用,但是頭發細軟烏黑,和莊秀雅的是有幾分像的。
不過隻有一根,又沒有儀器驗不瞭DNA,因此也不能斷定什麼。
簡禹道:“就算是再仔細的打掃,有漏下的頭發也是難免,也不能從這上面斷定什麼。”
“但這肯定不是瞿大荒的頭發。”白越道:“瞿大荒的頭發很硬,而且發黃。”
但也不能說一定是莊秀雅的頭發。
簡禹道:“也許是之前在坐過車的丫鬟小廝的。”
白越擺擺手:“不能,你看這個頭發的根部。這是毛發的毛囊,從頭上剛拽下來的時候,是新鮮的有粘液的感覺,時間越長,會漸漸風幹。”
白越從車廂裡撿到的這根頭發,從毛囊看,雖然不是剛拽下來的,但是時間不會太長。
白越道:“我懷疑,昨天瞿大荒去城東城西的時候,車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可能就是莊秀雅,或者莊秀雅安排的,不能見人的人。”
莊秀雅昨日早早進房,關門休息,若是偷偷出門,再偷偷回來呢?她是會點武功的,未必做不到。
眾人對頭發的新鮮不知與否,但是瞿大荒的馬車確實諸多蹊蹺。
白越在腰包裡摸瞭半天,摸出個小珍珠來:“試試瞿大荒?”
簡禹接過珍珠。
現在也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隻能先試試,瞿大荒看起來也不是個心志堅定的人。
他現在正在一個房間裡呆坐著,房間像是審訊室一樣,一旁站著一個衙役看守,屋子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
啪的一聲,門開瞭。
簡禹走瞭進來,一旁的衙役連忙站直。
簡禹大步走過去,將一個什麼東西丟在瞿大荒身上。
“這是從你的馬車車廂坐墊裡找到的。”簡禹居高臨下地道:“解釋一下吧。”
那東西實在太小,瞿大荒沒接住,一聲輕響落在瞭地上,咕嘟咕嘟滾到瞭一旁。
瞿大荒連忙蹲下去撿,撿起來一看,是一顆不大的珍珠。
珍珠是大周京城女子非常喜歡的裝飾物之一,耳墜項圈發簪,甚至衣服上鞋上,都有裝飾。
景美杏被害那日,據給她梳妝的丫鬟黃麗說,頭上就有一個步搖上面是鑲嵌瞭大小珍珠的。
瞿大荒一看手上的珍珠,面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簡禹冷道:“你的馬車,平日裡是供廖傢下人出行的,廖傢雖然有錢,但是婆子小廝也不是滿頭珠翠吧?”
瞿大荒張瞭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的馬車並非天天出門,一個月洗不上兩回。上一次是四天前,送兩個丫鬟去集市采購,她們反應,馬車很幹凈。”
“昨天晚上,莊秀雅讓你去買點心,沒有下人跟隨,你的馬車裡應該依然很幹凈,為什麼回來之後,要連夜清洗呢?你在遮掩什麼,馬車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痕跡?”
瞿大荒臉色蒼白,喉嚨中吃吃作響,手裡捏著那粒珍珠,用力的都要把它捏碎。
簡禹眼見著差不多瞭,便道:“瞿大荒,昨夜莊秀雅承認昨夜是她指使你去買點心,但是買點心是不會在車裡留下珍珠,也不需要清洗車廂的。現在懷疑你就是景美杏被害案件的兇手……”
話還沒說完,瞿大荒就趴下瞭。
然後又跳瞭起來。
“什麼,什麼?”
瞿大荒一臉的震驚,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自己被找來到底是為什麼。
莊秀雅雖然知道景美杏,但也僅限於知道,不可能時時掌握她的動態,更不可能立刻就知道她死瞭。
瞿大荒也不知道。
但是瞿大荒聽見出瞭命案,顯然更怕瞭。
“不是我,不是我啊。”瞿大荒連忙擺手:“大人,我怎麼敢殺人,再說,我和那個什麼景美杏……我們無冤無仇的,我為什麼要殺她?”
“因為她是廖元忠的相好,莊秀雅恨她,你為莊秀雅殺人,合情合理。”簡禹坐瞭下來:“你昨夜神秘出門,不正是莊秀雅指使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