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鵬濤不懂,或許是不敢懂,茫然的搖瞭搖頭。
白越嘆瞭口氣:“你看這個,是一個很大的傷口,我給縫上的。”
葛鵬濤還是不懂,還是搖瞭搖頭。
白越隻好詳細的解釋道:“松天和被人發現在一個死胡同裡,胡同邊有一棵歪脖子老樹,他就掛在上面,風一吹,他就往前一晃,撞一下樹幹,咚的一聲。”
“風一吹,又往前晃一下,撞一下樹幹,咚的一聲。”
葛鵬濤臉都白瞭。
白越道:“他被人發現的時候,還沒死,還有一口氣在,像是受到瞭極大的驚嚇,眼神已經沒神采瞭,也看不見人,口中喃喃的,就反反復復的說四個字。”
葛鵬濤咽瞭一下口水:“什麼字?”
雖然他覺得自己此時還挺鎮定的,其實已經開始抖瞭,隻是全身抖得頻率一樣,所以自己沒察覺罷瞭。
白越道:“他說,無常……報仇。無常……報仇……”
“就這四個字,說瞭好幾遍,然後就死瞭。”白越道:“他沒中毒,身上也沒有什麼傷痕,我覺得他死的蹊蹺,就給他做瞭一個解剖。”
白越指瞭指松天和屍體上縫合的那條線,壓低聲音道:“你猜,怎麼瞭?”
白越雖然是個仵作,但她還有一個特殊技能。
她的技能是什麼呢,是講故事,尤其是鬼故事。
再配上停屍房的這個環境,語氣,神態,這氛圍,不用加背景音樂都已經足夠怕人瞭。
葛鵬濤哆哆嗦嗦的問:“怎,怎麼瞭?”
白越道:“我把他的胸腹上的皮膚劃開一看,我嚇瞭一大跳啊,他心臟碎瞭。”
“啊?”
白越做瞭一個上手捏的姿勢:“好好的一顆心臟,血淋淋的,就像是被人伸手進去,然後狠狠的捏住瞭,然後緊緊的擰住,把裡面的肉揉碎,血擠出來……”
葛鵬濤已經說不出話來瞭,也已經察覺到自己在抖瞭,因為白越都能聽見他牙齒打顫的聲音瞭。
“……”葛鵬濤發出一串毫無意義的聲音來。
白越沒聽懂,但是體貼道:“啊,你不相信,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傷口打開給你看看,他心口這一塊……”
白越擰眉做瞭個慘不忍睹的表情:“都要被捏爛瞭,我也做瞭這麼多年仵作,看瞭那麼多死屍,從沒見過這麼慘的,他該死的多痛苦啊……”
“喂喂……”
白越看著葛鵬濤就這麼倒瞭下去,不由的愕然。
白越伸瞭伸手,當然其實她沒有要扶他的意思,隻是條件反射的伸瞭伸手罷瞭。
“這膽子也太小瞭吧。”白越無語對外面喊道:“哎,來個誰……”
徐飛揚連忙從外面走瞭進來。
“昏瞭?”徐飛揚愣住瞭:“怎麼就昏瞭?”
白越做瞭個無奈的手勢:“誰知道呢,我話都還沒說完呢,他就昏過去瞭,一點兒都不經嚇。”
我那可愛的小骷髏精都還沒放出來呢。
徐飛揚隻能苦笑,幸虧還沒放出來,不然就不是嚇昏,估計會直接嚇死瞭。
徐飛揚也懶得把葛鵬濤給扛出去,而是蹲下身,在他臉上拍瞭一巴掌。
啪!
控制瞭力道,不是特別重。
葛鵬濤沒醒,於是徐飛揚又拍瞭一巴掌。
啪!
“喂,醒醒。”徐飛揚還要打,葛鵬濤一個激靈醒瞭過來。
“啊啊啊啊……”葛鵬濤剛睜眼就發出一串慘絕人寰的叫聲,徐飛揚猝不及防,被嚇得一個哆嗦。
“喊什麼喊?”然後徐飛揚惱羞成怒道:“別喊瞭,哪來的鬼。”
葛鵬濤這才看見面前蹲著的人是徐飛揚,突然就撲瞭過來。
“大人,大人救命。”
徐飛揚萬萬沒想到葛鵬濤會撲自己,差一點沒躲開被撲個正著,差一點也喊出瞭救命。
幸虧他是會武功的,千鈞一發之際挪開瞭自己的身體。
“別喊瞭。”徐飛揚沒好氣將葛鵬濤拎起來:“這是大理寺,沒有危險,叫什麼救命?”
徐飛揚緊緊按住葛鵬濤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
葛鵬濤這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他擦瞭擦臉上的冷汗,大口喘著氣。
白越一臉茫然不解的樣子:“這停屍房裡挺涼快的啊,你怎麼一臉的汗?”
葛鵬濤看著白越,此時隻覺得這個長得挺漂亮,看年紀也挺年輕的仵作,看起來竟然有一點可怕。
但是不待葛鵬濤說話,白越就滿臉的不耐煩起來。
“行瞭。”白越道:“既然認過屍瞭,就可以出去瞭。我這裡比較陰,八字不硬的人,還是少待一會兒好。”
白越仁慈的決定不要把她的小骷髏精放出來瞭,這個人不太經嚇,再嚇一下,可能就直接嚇死瞭。
於是葛鵬濤像是後面被狗咬瞭尾巴一樣,跑出瞭停屍房。
簡禹在外面等他。
“走吧。”簡禹見他出來,一點兒也不意外他好像丟瞭半條命的樣子,招呼道。
“走……”葛鵬濤哆嗦道:“去……去哪裡?”
“去醫館,見杭良弼。”簡禹道:“你們朋友一場,他若是即將重病不治,你難道不去見他最後一面。”
葛鵬濤本來是一定要去的,在齊敏回來說杭良弼病的那麼厲害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去看一想。
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瞭,他誰都不想見,無論是松天和還是杭良弼,他都不想見。他剛才被松天和嚇的現在還沒回過魂來,完全不敢想象杭良弼現在是什麼情形,隻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
白越的話,一遍一遍的在耳邊響起。
白越說,無常……報仇,無常……報仇。
他一點兒都不懷疑白越這話的真實性,因為無常這個詞,白越是不可能知道的。能夠知道的,隻有他們幾個罷瞭。
還有,就是懸壺醫館的人,可懸壺醫館的人,除瞭那兩個年幼的孩子,其他的都已經死瞭啊。
他看著外面陽光燦爛,告訴自己,沒有鬼,沒有鬼,沒有鬼。
啊!!!沒有鬼啊。
可這一點都不能讓心中的恐懼少一些。
簡禹也沒有打算給葛鵬濤選擇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