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才的一場陣雨,讓安芷的心情有些不好,所以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穿過一片林子後,安芷才到瞭一處名叫聽松苑的地方,這兒的松木比別處的都要高大許多,錯落擺放瞭許多盆景。
安芷跟著進到一間敞開的書屋,進去時,公公裴懷瑾已經坐在案首拿著一本書看。
“兒媳安芷見過父親。”安芷行禮後,躬身站著等回話。
“坐吧。”裴懷瑾放下手裡的書,深邃的眸子望向安芷,“這段日子你在裴傢,可還習慣?”
“都挺好。”安芷與公公並不親厚,就算以前常來裴傢,那隻是去裴傢大房那,很少會見到公公這樣的人物,畢竟那會的公公還是首輔,比現在的裴闕還要忙。
“那就好。”裴懷瑾收回目光,瞥向屋外,“本來裴闕當瞭傢,我應該讓你也管傢,但想著這麼些年,你大嫂管傢不錯,咱們傢又是那麼大的一處院子,就想讓你先熟悉再說。”
到這會,安芷還沒摸出公公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淺笑道,“不打緊的,大嫂管傢很好,我來裴傢這些日子,多虧瞭大嫂的照顧,才能像現在一樣輕松。”
“你不記恨就好。”裴懷瑾抬眉嘆瞭口氣,“咱們裴傢百年世傢,靠的不僅僅是每代傢主的努力,還有無數同樣姓裴人的汗水。在你進裴傢之前,裴闕應該和你說過,等你過門就分傢,對吧?”
安芷抬頭看去,正好對上公公銳利的眼神,這種時候撒謊就沒用瞭,“是的,裴闕有和我說過。”
“那你怎麼看?”裴懷瑾問。
怎麼看分傢嗎?
於安芷的私心來說,肯定是越早分傢越好,分瞭傢,那大傢各自管理各自府上的事,會少瞭許多麻煩不說,也免去一些不喜歡的來往。
可這會能如實回答嗎?
安芷猶豫瞭一會,道,“不管小傢還是大傢,都逃不開一個裴字,隻要人心齊,分傢與否,並不重要。”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事實上,裴傢的人都看得出來,裴傢四房兄弟並不齊心,還各自有私怨。
裴懷瑾心裡並不喜歡安芷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但對安芷的這份回答,還算滿意,不過他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安芷,“那如果兄弟不齊心,是不是就要分瞭?”
安芷的掌心已經出汗瞭,來之前隻是以為尋常的詢問,沒想到都會是一些刁鉆問題,細細思考後,才回答道,“具體問題,得要具體分析,各種情況都是有可能的。”
繼續打哈哈。
在裴闕喜歡安芷的時候,裴懷瑾就派人查瞭安芷,那會他就知道安芷是個被培養得很不錯的閨閣小姐。
今兒找安芷過來,裴懷瑾是特意挑瞭裴闕不在的時候。
他問的這些問題,一個是想探探安芷的虛實,還一個是想聽聽安芷的真實想法。
現在看來,安芷既圓滑,又不夠圓滑,到底還是年輕瞭的緣故。
他並不打算讓安芷繼續模棱兩可下去,“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分傢嗎?”
這算是直接點出來瞭。
聽此,安芷身子下意識坐直瞭一些,“這事……我覺得於公於私,都應該分。”
“哦,為什麼?”裴懷瑾問。
“從私心上來說,我與大嫂實在尷尬。”安芷道,“從大傢角度來看,裴闕和幾個哥哥……關系比較一般,與其住在一起鬧出大矛盾,還不如有點距離比較好。”
這個話,安芷有些大膽瞭。
她從公公的角度分析過,作為一位父親,應該是不想看到幾個兒子分傢,慢慢疏遠。但公公又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如何弄權掌控人心是他最擅長的,所以他不會不知道讓裴闕他們繼續交集會產生更大的矛盾。
“你倒是說瞭句真心話。”裴懷瑾嘆瞭一聲,端起茶盞抿瞭一口。
確實,裴懷瑾不太想分傢,年紀大瞭突然希望能闔傢歡樂,可他自己的兒子他清楚,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要他們安穩地待在一處不鬧事,那肯定得有人成啞巴。
安芷心裡惴惴的,公公問瞭這麼些問題,她還不知道公公找她來做什麼,想問下吧,又不太敢,隻好不安地坐著。
“聽說你字寫得不錯,我這裡有兩塊松墨,你帶回去用吧。”裴懷瑾起身道,“今兒喊你過來就是和你說說管傢的事,既然你理解,那就先讓你大嫂管著。這傢啊,不管分還是不分,你們都是一傢人。”
說完,裴懷瑾就進瞭裡屋。
安芷出瞭聽松苑後,心跳還是很快。
冰露聽不懂老太爺說的話,小聲問老太爺什麼意思。
“就是讓我安分守己,別攛掇裴闕作妖。”安芷總結道。
顯然這段日子,她在裴傢的一舉一動都在公公的監視中,她的這位公公,不愧是當瞭二十幾年首輔的人,謀略和心性都是她比不瞭的。
不過公公今兒的這些話,安芷覺得不該和她說,而是應該去和二嫂許氏說。
一直以來,她就隻想著關門過小日子,管不管傢,她是一點都不在意。
若不是裴闕當瞭傢主,安芷更不願意去想管傢的事。
裴傢上下那麼多口人,管傢可不是件輕松活。
安芷一邊想著,一邊回到瞭她自個兒的院子。
讓春蘭帶著院子裡新做的一些糕點,送去給其他三房,算是她對今天談話的一點回應,便去休息瞭。
之後的五天裡,裴闕都沒有回府,不過有派順子回來拿換洗衣服,順便給安芷傳幾句話。
直到這一日,張蘭來找安芷,說他們的一船貨,在京都外的碼頭,被人扣押瞭,安芷不得不出府去。
“咱們不是交足瞭碼頭費用嗎,怎麼還扣我們的貨物?”安芷的馬車停在碼頭附近,她如今是裴傢的四夫人,不好出面,這會隻能遠遠看著。
張蘭也坐在馬車裡,“他們說咱們交的是之前規定的錢,但現在不是原來的價瞭,夥計原想著多一點就算瞭,沒找到對方直接要漲一半,夥計氣不過,和他們理論瞭兩句,就被他們狠狠打瞭一頓,同時扣押瞭我們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