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墻砌好,那就是真的兩傢人瞭。
安芷緩步上臺階,輕聲道:“墻是死物,人是活的,咱們雖然隔瞭一堵墻,但到底還是近。誰傢有個什麼動靜,都能應聲幫忙。”
幫忙是假,敲打是真。隻是一堵墻而已,隔的是尋常傢事,但想要做點什麼壞心眼的事,對方肯定能知道。
在李氏面前,安芷不想撕得太難看,大傢心裡都清楚就行,往後是誰為刀俎,誰為魚肉,那就各憑本事瞭。
李氏聽到這話,瞬間明白安芷的意思,呼吸一窒,腳步也隨之停瞭下來,但安芷並沒有停下,她調整瞭幾下呼吸,重新跟上安芷。
兩人無話到門口,上馬車前也沒再說話,這梁子,是結下瞭。
馬車悠悠行駛,外頭的晚霞映紅瞭半邊天,安芷幽幽地嘆瞭口氣。
冰露知道主子心裡不好受,關心道,“是大房不義在先,您不用難過的。”
“我倒不是因為大房的事感嘆,就是覺得人心易變,有點難琢磨。”大房的事是既定結局,安芷方才想的是孟氏,“像三嫂那麼謹慎的人,按道理來說,對於二嫂的蠻橫應該早有準備才是,今天她的流產,我總感覺怪怪的。”
冰露分析得沒那麼透徹,“或許就是三夫人年紀大瞭,所以懷胎不容易,這才不小心落胎瞭。”
“也有可能。”安芷想不出孟氏的動機,便不想瞭,反正這件事針對的是二房,和她四房沒關系。
回到自個兒的府上後,安芷先去老太爺那回稟瞭孟氏的情況。
裴懷瑾聽到這事,表情並不意外,淡淡說瞭句知道瞭,就把話題轉移到安芷身上,“前一陣子,你被綁架的事,你有什麼打算嗎?”
裴闕是傢主,所以裴懷瑾以後繼續跟著裴闕住在這裡,安芷一早就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這會聽到也沒覺得多突然。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安芷垂眸回答,“但有時候不是我想退,別人就能讓我退的。我是裴闕的夫人,但承擔的又不僅僅是個夫人的職責,畢竟裴闕還是傢主。父親的想法我明白,但也要兩方都願意和平,才能真的和平,是吧?”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裴懷瑾一早就沒抱希望安芷能不記仇,就像他警告過大房別做多餘的事,可大房還是不聽話一樣,孩子大瞭,都有各自的主意和心思,“但你們到底都姓裴,有什麼事關起門來解決比較好,別讓外頭人看瞭笑話,不然其他三房的笑話,也要丟你們四房的臉面。”
言至於此,裴懷瑾該說的都說瞭,再多說什麼兄弟應該相親相愛的話,也沒人會信,他擺擺手,示意安芷可以回去瞭。
安芷從老太爺院子退出來後,長長地吐瞭一口氣。
冰露也是一樣松口氣,每回到老太爺這裡,都感覺氣氛莫名地壓抑。
主仆兩個回到院子,安芷讓春蘭去找一些滋補的藥,不管孟氏這次是有意還是無意,孩子總是沒瞭,她明天還是要繼續送禮探望。
夜裡裴闕回來,安芷說瞭孟氏的事,但沒有說心中疑問,畢竟她什麼證據都沒有,這樣去猜想孟氏不太好。
裴闕對此沒說什麼,隻是讓安芷自個也註意一點,別被扯進二房和三房的爭鬥中。
次日安芷用過早飯後,就帶著冰露去看望孟氏。
等她到的時候,屋子裡頭還有孟氏的母親何氏。
何氏五十有五,發梢銀絲點點,眉眼裡有種藏不住的疲憊。
安芷過去和孟氏娘傢沒有來往,所以對孟傢所知甚少,但就目前看到的何氏而言,孟傢應該有不少要何氏操心的事。
和何氏打瞭招呼,安芷又去看瞭看孟氏,本想著坐一坐就走,但被何氏母女拉著說瞭好一會兒話。
何氏抹淚道,“我傢兩個兒子都外任去瞭,傢裡老頭走得早,這事啊,還得指望芷兒你幫我們討一個公道瞭。”
“我?”安芷詫異抬眉,但很快就想到如今分瞭傢,裴闕是傢主,內宅出瞭事,自然是要來找她的,接收到何氏望過來的目光,安芷藏在袖口裡的收微微收緊,轉頭看向床榻上的孟氏,“三嫂此番受苦,心裡可有什麼想法?”
是要許氏賠禮,還是要錢財,那也要由著孟氏說,而不是從安芷嘴裡說。
孟氏抿唇,眼珠轉瞭轉,聽出安芷不上鉤,也隻能放棄瞭,不然傷瞭她和安芷建立起來的情誼可就不好瞭,“昨兒的事,二嫂著實過分,不過我們都是裴傢人,鬧死鬧活不好看。但我一定要二哥給我一個說法,就算是私下解決,也不能就這樣過去。”說到這裡,孟氏的眼淚奪眶而出,“自從我懷孕起,我與夫君一直期盼能有個健康孩子,就連我母親年紀那麼大的人,還親手給我的孩子縫制肚兜。這個孩子,是我們全傢人一起期待的,可如今......嗚嗚,如果......如果二哥沒有一個交代給我們,那日後就別怪我們不念兄弟情分。”
許氏和裴敬向來夫妻不和,若是能休妻,裴敬早就另娶他人瞭。所以孟氏把這事交給裴敬來處理,那裴敬肯定會趁機削弱許氏在二房的權力。
安芷聽明白瞭,孟氏這胎應該本就有問題,正好借著許氏上門,把孩子打瞭的同時,也和二房劃清界限,特別是和許氏。不然妯娌走得太近,日後許氏或者裴敬出瞭點什麼事,三房就說不清瞭。
說到底,就是三房覺得二房是個潛伏的危險,趁著分傢這會把界限劃清楚,想來三房是知道二房最近有什麼動作瞭,才會那麼急。
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安芷知道這麼多就夠瞭,剩下的再沒興趣,起身說會去和二房轉達,讓孟氏好好休息,她就去給二房傳話。
等安芷走後,何氏才拍著胸脯大口喘氣道,“女兒啊,你這個弟妹怎麼和人精一樣,咱們都那樣說瞭,她還是不上鉤。”
對於安芷的精明,孟氏倒是沒多大意外,“所以啊,為瞭相公和孩子們的前程,我都不能和四房夫婦交惡,那夫婦倆,一個比一個七竅玲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