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夷的使臣到京都那日,安芷作進宮參加瞭晚宴,她和嫂嫂惠平郡主坐在一塊,許文娟則是跟賀荀一起。
宮宴這事,安芷已經習慣瞭,沒什麼好說的。
直到宮宴結束,她在宮門口等裴闕出來時,正好遇到瞭雲盛興。
一般來說,男女有別,特別是在宮門口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但雲盛興還是徑直朝安芷的馬車走瞭過來。
看到雲盛興走過來,安芷笑換上無可挑剔的笑容,直到雲盛興到跟前,她再主動招呼道,“雲大人可是吃醉瞭酒,找不到自傢馬車瞭?”
雲盛興看安芷笑瞭,心裡莫名竄起一股怒火,“安芷,許文娟馬上就要去九夷瞭,這京都裡,你沒幾個靠山瞭吧?”
“雲大人這是何意?我這人向來隨和,既沒有仇傢,又何須那麼多靠山呢。”安芷越看雲盛興急眼,她心裡就越是高興。
兩人沉默瞭一會,安芷餘光瞄到從不遠處走來的裴闕,再去看雲盛興時,他的隨從也尋瞭過來。
“安芷,我勸你莫得意,我兒遭受的苦,遲早一日是要討回來的!”雲盛興小聲警告,“你廢瞭他的命根子,我定會讓你給他洗腳舔尿!”
四周來往的人多,雲盛興站在這裡好一會兒瞭,不時會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裴闕走到跟前時,還沒聽到雲盛興說的話,所以問安芷怎麼瞭。
安芷瞄見許多人都瞧著他們這裡看,手帕一舉,抽泣道,“雲大人在怪罪我呢,說雲傢三公子被歹人閹瞭是我做的,可……我一個婦道人傢,怎麼敢做這種事。相公,你快和雲大人說說,這事不是我幹的。”
雲定邦行三,所以安芷喊他雲三公子。
之前雲定邦被閹瞭的事,雲盛興沒有證據找裴闕算賬,這事又丟人至極,所以雲盛興並沒有聲張這件事。方才看到安芷一個人在馬車裡等人,心中氣不過,這才過來撂狠話,沒想到安芷直接把他剛才說的話給捅出來。
而四周離得近的人,全聽到瞭安芷的話。
這年頭,隻有傢境不好的人,才會賣兒到宮裡當太監,不然兒子都是要傳宗接代的。
雲定邦作為世傢公子,更會有萬貫傢財要繼承,但現在,他連一兒半女都沒有,就成瞭太監,這讓邊上的聽到人,直呼厲害。
裴闕沉著臉道,“雲大人,咱們都是同僚,飯能亂吃,但話不能亂說。你這般污蔑我傢夫人的清白,證據呢?”
雲盛興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被裴闕夫婦一唱一和弄得半個字都回懟不瞭,隻能幹巴巴地瞪著裴闕好一會兒。
直到圍觀的人多瞭,雲盛興知道再待下去就不好瞭,轉身道,“你們才是別亂說話,我兒好好地回傢祭祖,一點事都沒有。”
安芷可不打算放過雲盛興,“雲大人,你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我邊上的人可都聽到瞭,這事還是你親口與我說的呢。不過我也能理解你的沖動,畢竟好好的一個兒子,說沒瞭命根子就沒瞭,任憑誰都接受不瞭。所以方才你口不擇言而說的話,我就不計較瞭。但你往後可別再逮著一個人就隨便指認瞭,你可是一品大員,空口說白話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一口氣說瞭那麼多,安芷嘴唇有些幹,卻興致滿滿。方才雲盛興說的那些話,著實氣人。
雲盛興回頭指著安芷,好半天才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說完,他就甩袖走瞭。
那些圍觀的人裡,有看雲盛興不順眼的,都在心中為安芷鼓掌。同時也覺得安芷有夠囂張的,竟然敢這麼和雲盛興說話,畢竟雲傢現在,可是京都裡最熱門的世傢呢。
裴闕上瞭馬車後,馬車便動瞭起來。
安芷捂著胸口道,“方才說那些時,我好怕雲盛興會沖過來打我。不過看他面色鐵青,又覺得好爽。”
裴闕挨著安芷一塊兒坐,笑著誇贊道,“我傢夫人就是厲害,懟人的功夫沒人能比。”
“我就當你是誇我瞭。”安芷往裴闕夫婦肩膀靠去,“我本來沒想那麼針對雲盛興的,轉念想到早就是死對頭瞭,又何必裝著一副很好的樣子,還不如直接開懟。”
“挺好的,你是我夫人,想罵誰都行。”裴闕道,“雲盛興被咱們揭瞭醜,這會回去,的一晚不會睡瞭。”
確實,被人知道雲定邦被閹瞭,雲盛興是大大地丟瞭臉。事實上,大傢都能知道這事是誰幹的,但就像安芷懟雲盛興的話一樣,想要別人認罪,那得有證據。
雲定邦被閹的農屋主人,早就被裴傢送到瞭別的地方,他們也不知道是裴傢買瞭他們夫婦房子,隻知道是有錢人。現在農屋被燒成灰,想要有證據,就得讓朔風他們倒戈,但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俗話說,壞事傳千裡,當天夜裡,許侍郎也知道瞭這件事。
他正在泡腳,看夫人換瞭裡衣過來,笑著道,“我原以為安芷經過裴鈺退婚的事後,性子會軟和許多,沒想到又被裴闕給養瞭起來。他們夫婦二人倒是好膽量,竟然敢直接閹瞭雲定邦,這與直接閹瞭雲盛興,差別也不大。”
許夫人笑盈盈地坐到瞭梳妝臺前,對著銅鏡解翡翠耳環,一邊道,“文娟之所以會和安芷好,就是兩個人有共通點。要我說啊,這事就該這麼辦,省得雲盛興一天到晚地囂張跋扈,現在他兒子成瞭閹人,看他以後還怎麼有臉。”
許侍郎把腳從木盆裡拿出來,轉過身的許夫人拿幹凈的面巾替他擦腳,“年輕人,血氣太旺也不好啊。你覺得他們這事做得好,可有沒有想過後果?”
許夫人抬眉道,“他們會敢這麼做,自然是想過後果。而且裴傢與雲傢早就水火不容,不差這點事瞭,他們遲早要爭個你死我活。隻希望以後的爭鬥啊,咱們別被牽扯太多才好。”
說完這話,屋子裡安靜瞭好一會兒。
許侍郎沒有接夫人的話,老謀深算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