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煎熬的。
安芷很想掀開簾佈,探頭出去看看。
但是她的身體不允許。
大概過瞭一刻鐘,安芷突然聽到哥哥罵人的聲音,前方好像有瞭一些動靜。
“嫂嫂,外面怎麼瞭?”安芷心急問。
惠平被眼前的景象驚瞭,因為裴闕身上有數不清的傷,她剛要張口時,就看到裴闕抬手做瞭個噤聲的手勢,忙改瞭話頭,“沒怎麼,就是你哥哥看那些獄卒不順眼。”
安芷哦瞭一聲,手已經伸到瞭簾佈邊上,實在好奇裴闕現在的樣子。
“夫人莫急。”裴闕看到簾佈動瞭下,半睜的眼睛露出一些笑意,“為夫還好,咱們回府再說。”
聽到裴闕的聲音,安芷的眼淚忍不住落下,她哽咽誒瞭一聲,轎子被抬起。
回去的路上,安芷仰頭看著轎頂,感嘆著她沒來遲。
回到裴府後,安芷和裴闕被送進兩間屋子。
安芷由春蘭扶著進瞭屋子,累瞭大半日,安芷已經沒什麼力氣。
翠絲端來一碗雞絲小米粥,淡淡的眉毛露出擔憂的表情,“夫人先吃點東西吧,大夫說姑爺受瞭一些刑法,要先幫姑爺處理傷口,您吃完後,休息瞭起來,姑爺那邊應該就結束瞭。”
經過一次抄傢,往日活潑的翠絲,這會兩眼憔悴,少瞭往日的靈動。
安芷不懂裴闕受瞭什麼傷,但應該比較嚴重,不然他們就不會把裴闕抬到偏屋去。
可心裡再計劃,也要先吃點東西,畢竟還有一大傢子要她保持。
吃瞭半碗粥後,安芷有些乏瞭閉上眼睛問,“冰露呢?怎麼不見她過來?”
說到冰露,翠絲的眼眶立即濕瞭,“冰露姐姐剛退瞭燒,白日裡醒來過兩次,這會又睡著瞭。大夫說燒退瞭就沒事,但冬日的水太冷,以後怕是要落下毛病。”
安芷慢慢睜開眼睛,那日抄傢,受傷的可不止冰露一個。
這份苦痛,她遲早要找回來。
王嬤嬤在這個時候進來,她身邊還跟著抱孩子的奶娘,“夫人,您看看孩子吧。”
孩子生下來後,安芷還沒認真瞧過女兒,等奶娘把孩子抱到床沿,看著女兒粉嫩的小臉,安芷再次落淚,急得王嬤嬤忙拿帕子給她擦眼淚。
“夫人,您可哭不得!”王嬤嬤道,“月子裡落毛病,是要苦一輩子的。”
安芷嗯瞭一聲,抬手擦瞭擦眼眶。
女兒吃飽睡著,小小的嘴巴偶爾動兩下,乖巧地躺在奶娘懷裡。
安芷怎麼看都不夠,但她這會還有其他事要吩咐,隻能讓奶娘把女兒先抱出去。
“王嬤嬤,老爺子的喪事處理得怎麼樣瞭?”安芷嘆瞭口氣,老爺子風光一輩子,誰也想不到會落瞭眼下的結局。
王嬤嬤沒跟安芷去行宮,被安芷留在府中幫忙,“三夫人是個有能耐的,加上來吊唁的不多,所以正院裡沒什麼大事。就是二房一傢,就隻有二老爺在,二夫人帶著幾個孩子,早早回去瞭。”
聽此,安芷不覺得奇怪。
裴傢眼下就是個深坑,誰都怕跟著跌落,能派人過來送點香燭,已經算是情意好瞭。
就是可惜,老爺子生前不知提攜瞭多少有才幹的人,臨到瞭,來的卻沒幾個。
“嬤嬤去正院幫扶著三嫂,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再來與我說。”安芷細聲道,“若是有什麼不順眼的人來,直接趕出去就是,咱們傢,這會沒什麼好怕的瞭。”
王嬤嬤應瞭一聲好,心疼地看著主子,想到姑爺的一身傷,叮囑道,“您得好好休息,外頭的事有奴才們,隻要姑爺和您能平安,往後的事都能從長計議。”
“我明白的,謝謝嬤嬤關心瞭。”安芷真心感謝。
等王嬤嬤走後,安芷雖然疲乏,卻還有許多話要說,她把翠絲支去裴闕那,讓春蘭把冬蘭喊進來,她有話要吩咐。
冬蘭進屋後,轉身關瞭門。
半碗粥下肚後,安芷舒服瞭一點,讓春蘭冬蘭靠近一點,“冰露不在,我就先交代你們兩個。”
“等初五的時候,我就要陪姑爺去葫蘆島,到時候生死難料,裴傢也會散瞭。”想到這些,安芷長嘆一聲,“所以你們這些跟我陪嫁來的,我都會把身契還給你們,你們是要一起做點小買賣,還是回傢也好,但切記,離京都越遠越好。你們是我身邊親近的人,留在京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不僅僅是自己和裴闕的後路,身邊幾個丫鬟的出路,安芷也想好瞭。
等裴闕流放後,安芷肯定不可能再插手京都的生意,冬蘭這些人,都得提前安排好。
春蘭噗通跪下瞭,“奴婢沒爹沒娘,也找不到其他親人,夫人就是奴婢最親的人,您要跟姑爺去葫蘆島,那奴婢也去。正好小主子剛出生,奴婢可以幫忙照顧。”
冬蘭也跪下說不願意走,她比春蘭大一點,想的更多,“夫人不可以遲一點再走嗎,您剛生完孩子,可經不起旅途顛簸啊。”
安芷搖搖頭,“若是遲一點,我就走不瞭瞭。你們也別爭瞭,我去葫蘆島自顧不暇,帶上你們反而不方便。隻要你們在外面過得好,我也放心瞭。若是有緣,咱們還是會再見的。”
頓瞭下,安芷有些累瞭,“這事我明兒會傳下去,你們先有個心理準備,不用和別人說。行瞭,我累瞭,想先瞇一會。待會姑爺那好瞭,再來喊我。”
裴傢上下大幾百口人,既然安芷嫁給瞭裴闕,就不能隻顧他們兩個人。雖說裴傢剩下的人會艱難一點,但隻要人活著,總會有翻身的希望。
安芷這邊瞇上瞭,裴闕那卻不見好。
安旭一直守在裴闕身邊,剛回來的時候,裴闕還有一些意識,可這會已經昏睡過去。
大夫替裴闕處理完傷口時,天已經斷黑,他滿頭都是汗。
“大夫,人怎麼樣?”安旭著急問。
大夫回頭看瞭眼床上的老爺,帶著安旭到外間說話,“老爺底子好,盡管受瞭重傷,但還是撐下來瞭,就是他右手的傷有點麻煩,得看他醒後的反應。因為拖延瞭太久,很可能會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