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參加探春宴的姑娘們,都有婢女將她領到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的,若是姑娘們有心,便去前頭和今日的東傢打個招呼,說幾句話,若不想去,便尋著自己玩得好的姑娘說話。
可到瞭顧幽這兒,婢女是將人領到主位前面去,直接將人擱在那裡不管瞭,那模樣像是前來拜見長輩、拜見貴人或是妾室拜見當傢主母一般,需得給人看看,還要行個禮。
尤其是沈明珠這語氣輕飄飄的,居高臨下的,對人簡直是奇恥大辱。
周圍的人這會兒都安靜瞭下來,都抬頭看著這將來要做正妃側妃的兩人,謝珠伸瞭伸脖子往前看,隻恨自己隔得太遠瞭,不能仔細看到這兩人的表情。
曹絲錦微微蹙眉,心裡估量瞭一下要不要管,最終想瞭想,也沒出聲說什麼,她和顧知軒的親事都還沒定下呢,哪裡用得著她費心。
徐娉婷給自己倒瞭一杯果酒,饒有興致地看好戲。
“抬起頭來。”沈明珠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似乎是很有興致一樣,“我倒是想看看顧姑娘生得像是什麼花容玉貌的天仙,將王爺迷得這般神魂顛倒。”
她這是真的將自己當成王妃、當成這懷南王府的主母瞭。
這場面實在是太像主母懲治外面勾瞭男人的狐貍精,給她們一個下馬威呢。
徐娉婷嘖瞭一聲,覺得這戲真的是太好看瞭。
顧幽氣得憤憤地看瞭沈明珠一眼,正想說什麼,一旁的獻姑扯瞭一下她的袖子,警告地看瞭她一眼。
為瞭防著顧幽今天鬧出事情來,江氏便安排瞭獻姑陪同一起前來,幫忙應對這些事情。
顧幽想起和江氏說好的條件,咬瞭咬唇,隻得是忍下來,袖子一甩,掉頭往邊上的空位走去。
沈明珠見顧幽都不理會她,掉頭就走,臉色當下就變瞭:“顧幽,我問你話呢,你們長寧侯府的傢教便是如此嗎?竟然對我如此不敬?”
顧幽冷笑瞭一聲,卻不吭聲,一旁的獻姑道:“這位是北亭侯府的姑娘嗎?我們長寧侯府有沒有傢教,那都是我們長寧侯府的事情,輪不到別人來管,依著我看的,沈姑娘的傢教也不如何。”
“陛下雖然下瞭賜婚聖旨,日後沈姑娘便是王妃,我們傢姑娘是側妃,論理,將來沈姑娘為主,我傢姑娘為側室,敬著您是應該的,可這還沒嫁過去呢,沈姑娘就擺著王妃的譜兒,未免有些著急瞭。”
可不是嘛,現在都還沒嫁過去呢,這兩個都是侯府嫡女,誰也別說誰高貴一些,沈明珠這王妃正室的譜兒實在是擺得太急瞭,急得令人發笑。
“大膽!”沈明珠身邊的嬤嬤也不甘示弱,“主子們說話,哪裡有你一個奴才說話的份兒。”
獻姑道:“你也說瞭,這主子說話哪裡有奴才說話的份兒,你剛剛可是說的難不成不是人話,是在狗吠嗎?”
這是直接罵人傢是狗瞭。
邊上的姑娘已經忍不住有人笑出聲瞭。
“你,你......”沈明珠那嬤嬤沒想到獻姑這麼能,竟然罵她是狗,氣得是渾身哆嗦。
獻姑道:“今兒個沈姑娘請我們傢姑娘來,我們長寧侯府也給瞭沈姑娘這個面子,但也請沈姑娘稍微是要點臉,您這還沒嫁過去呢,如今隻是北亭侯府的姑娘,不是懷南王妃。”
“便是要給將來側妃一個教訓,那也需得是大傢都嫁過去才是,歸您管才是。”
顧幽深吸瞭一口氣,心口那一團自從賜婚之後便燒著的火當即就沸騰瞭起來,覺得實在是不能忍下去瞭。
她冷哼一聲,怒罵道:“誰稀罕什麼懷南王府,那什麼樣的狗男人,也就你稀罕,你愛撿破爛就自己撿去,不要拉上我!”
顧幽這話一出,在場的人臉色都變瞭。
原本獻姑的那番話,已經算是將沈明珠壓下來瞭,現在這麼多人看著,但凡是沈明珠要點臉,今日也不敢明著欺負顧幽,就算是來陰的,那也可以見招拆招。
應付過今日,事情便算是成瞭,可是沒想到顧幽竟然自掘墳墓,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這是在罵懷南是狗男人,是個破爛啊?
當真是不怕強敵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獻姑的臉皮當場就僵瞭,若非是還顧及自己隻是個奴婢,她當真想大罵一聲,讓顧幽閉嘴。
然而顧幽被氣得腦子突突突的,早就將江氏的警告拋在腦後去瞭,隻求自己痛快,哪裡管得瞭惹出來的是是非非。
“你稀罕他,盡管去啊,去啊!最好是讓他別娶我,隻娶你一個去,什麼側妃!不過就是一個妾室,一個低賤的妾室,竟然想讓我做妾,真的是想得美!”
“本姑娘要嫁的人,需得隻有我一人,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對我情深不悔,他李重陽算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個共用黃瓜,竟然想要本姑娘做妾!”
“我死都不會嫁的,死都......唔唔......”
獻姑嚇得三魂七魄都要跳出來瞭,她腦子翁瞭一下,整個人都傻住瞭,反應過來顧幽這幾句話都罵出來瞭,這會兒伸手捂她的嘴已經來不及瞭,氣得她的腦子上的青筋都是噗噗噗的。
孽障!
真的是孽障!
獻姑都是要被她氣出病來瞭,傢裡有這樣的一個姑娘,遲早惹下大禍,連累一傢子啊!
她這些話,是在表示對陛下的賜婚不滿,甚至有抗旨之意,而且還公然嫌棄懷南王。
她算是什麼東西?
人傢再怎麼不好,那也是一位郡王,是皇傢子弟,便是心中有什麼嫌棄的,也不能是說出來啊!
還撿破爛的?還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還什麼共用黃瓜?
她真的是瘋瞭。
她不瘋,獻姑都要瘋瞭。
秦茵晴瞪大眼睛,目瞪口呆,仿佛是受到瞭驚嚇,手中的茶盞都打翻瞭,茶水灑落在案幾上,後面的婢女忙是扶著她起來,然後幹凈將茶水擦瞭去,這才沒有沾濕衣裳。
這會兒她渾身僵硬,仿佛是看到鬼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