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樓位於帝城最繁華的街道,彼時正是春日,街市上人來人往,不多時,便在邊上圍瞭一層又一層,在邊上看熱鬧,對顧悠指指點點。
“娘,她身上的衣服好奇怪啊!”
“那是有罪之人才穿的衣服,你千萬要記住瞭,可不能像她一樣。”
“她身上好臭啊!”
“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洗瞭,肯定是臭瞭......”
“剛剛從牢裡出來的,晦氣,離她遠一點!”
顧悠:“......”饒是她再能不管別人的看法,但聽瞭這些話臉都忍不住綠瞭。
她咬瞭咬牙,往樓上看瞭一眼,決定不管顧湘,先離開這裡再說。
可如今長安樓已經圍瞭好幾圈人,她想跑隻能從人群之中擠出去,但她往人群裡擠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被誰擠瞭回來,三番兩次的,仿佛逗貓似的。
長安樓上的窗戶邊上已經站瞭不少人,居高臨下仿佛在看一場鬧劇,有不少人聽說瞭這事,聞聲而來看熱鬧,將這一方街道圍得水泄不通。
因著人實在太多瞭,五城司和京兆府還安排瞭人過來疏散人群。
顧悠出不去,咬瞭咬牙想往長安樓裡走,卻又被長安樓的人攔下,不讓她進門。
“我為什麼不能進去,這就是你們長安樓的待客之道嗎?”顧悠氣得腦門上突突突的,此時她身上出瞭好幾身的汗,烏發凌亂,一身狼狽,隻想找個地方躲開。
“長安樓歡迎任何一位客人前來,顧姑娘也是長安樓的貴客,若是換做平日,長安樓非常歡迎顧姑娘的到來,今日亦然如此。”
“那你怎麼不讓我進去?”
“也並非不讓,隻是顧姑娘剛剛從牢裡出來,這身上還穿著牢裡的衣裳,這委實有些晦氣。”
“而且瞧著顧姑娘像是很長時間都不曾洗浴瞭,身上又臟又亂,我們這長安樓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若是放您進去瞭,這樓裡的客人也有意見的......”
長安樓的人也很為難。
顧悠氣得臉色發黑,往外走一點,抬頭看著樓上的顧湘,喊話道:“顧湘,你既然要見我,就讓長安樓的人放我進去。”
顧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中捏緊這扇柄,二人目光相對,顧悠怒火滔天,顧湘卻是冷笑一聲,對一旁的婢女道:“關窗。”
顧悠隻見邊上的婢女恭敬行禮應瞭一聲是,然後顧湘轉身往裡走去,婢女伸手將窗戶關上,將所有的視線都擋在瞭外面。
顧悠瞳孔一縮,心中瞬間湧現出許多的酸楚與怨恨來。
“顧湘,你是在整我?”
“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瞭,讓你這樣想方設法地羞辱我!”
她原本還以為顧湘是好心將她從牢裡撈出來,還想真心地感謝她一番,沒想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傢撈她出來,是為瞭看她的笑話。
“你哪裡對不起我難不成你心裡沒有數嗎?還是說你從未覺得你有對不住我的地方?”顧湘的聲音從樓上傳出,聲音有些尖銳,似是咬緊瞭牙關,滿腔的恨意仿佛是要將人剁瞭喂狗。
顧悠愣瞭一下,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來她有哪裡對不起顧湘的,不過她也快在圍觀那些人的議論中知曉瞭原因。
對瞭,去年她逃離懷南王府的時候遇見瞭薑澤雲,是和薑澤雲一起離開的,李重陽得知她是和薑澤雲離開,以為他們是去私奔瞭,就上武安侯府去找武安侯府的麻煩。
然後...然後發生瞭一些意外,顧湘肚子六個月的孩子沒瞭。
顧悠往後退瞭一步,動瞭動嘴唇,有那麼一瞬間心中有些發慌,可是、可是......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又不是我害瞭你的孩子,那都是意外,是意外......你這樣怪在我的頭上,是很沒有道理的!”
這不是她的罪過,不是她的罪過,又不是她叫薑澤雲跟著她一起離開的,是他非要跟著,也不是她讓李重陽去找武安侯府麻煩的。
對,還是她自己太不小心瞭,要不然這孩子怎麼會沒瞭呢?
這怎麼可以怪在她的頭上。
“這和我沒關系!”
然而沒有人覺得與她沒關系,顧湘沒有再回答她的話,邊上圍觀者將舊事重提,說她去年和薑澤雲私奔,李重陽覺得自己頭上戴瞭一頂綠帽子,帶人去武安侯府找麻煩要人,結果顧湘肚子裡的孩子沒瞭。
那孩子六個月瞭啊!
再過一個月都能養活瞭。
叫人一提起都覺得心痛。
顧悠聽著人群之中越來越高越吵雜的議論聲,整個人都有些麻木瞭。
她不明白到底是怎麼瞭,明明...明明她什麼都沒做,但所有人都說是她的錯,是她大錯特錯,她心腸歹毒,她浪蕩不知廉恥......
別人穿越她也穿越,別人都一帆順風又尋到瞭好姻緣,可怎麼到瞭她這裡,就變成這樣瞭呢?
怎麼會這樣呢?
顧悠的腦子一片空白,她就地蹲瞭下來,雙手抱著腦袋,整個人陷入瞭迷茫痛苦當中......
這一場鬧劇直至事發在半個時辰之後,李重陽帶著人趕來,這才將這些人給驅散,李重陽來得匆忙,全程黑著一張臉讓護衛將圍著看熱鬧的人驅趕離開,緩瞭一口氣才去看蹲在地上的顧悠。
“怎麼會這樣呢?”顧悠想不明白,為何她會落到今日這樣的境地。
“顧悠。”李重陽伸手抓住她的手,見她雖然狼狽,但也沒有受傷,李重陽松瞭口氣,問她,“你怎麼樣瞭?”
顧悠抬眼看他,有一瞬間仿佛是時光顛倒,世界都變得虛幻不真實瞭起來。
“顧悠?你怎麼瞭?”李重陽又問瞭她一聲。
顧悠愣瞭一下,而後眼前的視線重新聚焦,周邊吵雜的聲音重新入耳,似是又重回瞭人間。
“顧悠?”
“我沒事。”顧悠搖瞭搖頭,想要抿一抿嘴唇,卻發現嘴唇幹得有些疼,她吸瞭口涼氣,低頭看著地面,又繼續沉默起來。
李重陽見她這樣,顯然是受到瞭驚嚇,心頭大怒。
他站瞭起來,抬眼往長安樓的樓上看去,眼瞳微瞇,眸光凌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