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瞭繁華的中都城,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化。
就算連著兩日晴天,田間地頭的積雪依舊沒有化盡,能看到地裡育的一些莊稼幼苗因為天氣太過寒冷,已經凍得不少嫩葉枯黃,如果再不回暖,隻怕會全部凍壞。
傅青魚今早出門看著天氣暗沉,估摸著又要降溫下雨,特意穿瞭一件厚實的褙子。饒是如此,此時騎馬走在毫無遮擋,還吹著瑟瑟寒風的官道上,依舊覺得骨頭都凍得刺痛。
最重要的是,傅青魚完全不知道他們此行要去哪裡,還需要走多久。
又往前走瞭十幾裡地,傅青魚終於忍不住瞭,“大人,我們要去哪裡?”
“陳傢莊。”謝珩這次倒是回答瞭。
傅青魚才來中都四個多月,連中都的地皮都沒有完全踩熟,當然不可能知道陳傢莊在哪裡。
謝珩回答瞭也是白回答。
傅青魚盯著馬車,她敢肯定,謝珩肯定是故意這麼回答的。
不想理她就別理,回答些什麼破話。
傅青魚輕輕踢瞭一下馬腹,駕馬走到晨夕面前,“晨護衛,我們距離陳傢莊還有多遠?”
晨夕下意識的轉頭看瞭一眼馬車車簾,才小聲道:“還有二十多裡呢。”
那差不多還要走一個多小時。
好在他們現在走的都是官道,道路還算寬,也還好走。
隻是這天……
傅青魚抬頭看瞭看已經烏雲密佈的天,心想下午回來的時候怕是要遇上下雨瞭。
他們又往前走瞭一個多小時,馬車終於從官道上拐下來,駛上瞭一條兩米多寬的泥巴路。泥巴路的兩邊還長滿瞭枯敗的雜草,雜草堆上還堆積著有沒有融化的積雪。
“放晴兩日瞭,這邊的積雪怎麼還這麼深?”晨夕雖是謝傢的下人,但因為他父母本身就是謝傢的傢生子,還當著管事,所以他一出生也生活在謝傢。雖然不如公子姑娘們那般金尊玉貴,但也從小衣食無憂,一般的日常起居也有小丫鬟伺候,對於這種地處山區的村莊並不瞭解。
傅青魚坐在馬上看瞭看周圍,這一片田地靠近官道,雖然背後靠著一些山丘,但屋前地勢平坦,從翻過來的泥土看,土質也相對肥沃,是一片種莊稼很出產量的好地。
不過可能是因為靠近官道,又距離中都城不遠的關系,這邊的地裡沒看見太多種植小麥等莊稼類的作物,反倒是種植瞭不少蔬菜,此時地裡都能看見一茬一茬的綠苗,隻是雪覆蓋著,一眼看去傅青魚也分不清楚是什麼蔬菜的幼苗。
馬車和馬走瞭一截泥巴路,終於看到瞭一塊立在路邊的牌子,寫著陳傢莊三個字。
“大人,我們到瞭。”晨夕說。
馬車車簾撩開,謝珩躬身出來,晨夕連忙上前打起簾子,“大人,還沒進村呢。”
“嗯。”謝珩示意,晨夕又轉頭跳下車轅擺上腳蹬,謝珩提著袍角下瞭馬車。
傅青魚看他一眼,也下瞭馬。
謝珩沒有急著進村,也沒管泥巴路上的泥巴會臟瞭他的袍子,走去瞭地頭的路埂上,看向眼前的一片黃白相間的土地。
“大人,風大。”晨夕拿瞭大氅給自傢大人披上。
謝珩看著前方,問道:“你看見瞭什麼?”
晨夕一臉不知緣由,愣愣的回答:“莊稼地?”
謝珩不理他,沒有說話。
晨夕懂瞭,他們傢大人根本不是在問他,而是在問傅姑娘。
傅青魚也走上瞭路埂,低頭看腳下地裡種的幼苗。
她微微皺瞭皺眉頭,跳下路埂。
“傅姑娘小心。”晨夕好言提醒。
“沒事。”傅青魚蹲身,撫開壓在幼苗上的積雪,青綠色的幼苗因為積雪堆積,已經有不少嫩葉蔫兒瞭,變成瞭墨黑色。
“大人,這些是洋芋的幼苗。”傅青魚抬頭,看向目所能及的所有土地,大片大片被仔細耕作的地裡全都種著同樣的洋芋幼苗,基本可以判斷,陳傢莊的農戶最大的經濟來源應該就是種洋芋。
傅青魚說著,回頭伸手,“晨夕,有匕首嗎?”
“有的。”晨夕取出匕首遞給傅青魚,“傅姑娘,怎麼瞭?”
傅青魚搖頭,接過匕首刨開表面的泥土,翻出下一層的泥巴,“泥土松軟,肥沃,確實適合種植洋芋。”
“不隻陳傢莊,這一帶的所有村莊都以種植洋芋為生。”謝珩的眸色沉沉。
傅青魚聞言,神色也嚴肅瞭起來,“那事情有點糟糕瞭。”
晨夕在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完全的雲裡霧裡,問出瞭心裡的疑惑,“他們種洋芋有什麼不對嗎?傅姑娘,你不是說這裡的土地也適合種洋芋嗎?”
“確實適合,而且以他們成片種植的規模來看,應該每年都會有商人固定過來收購這些洋芋,能給他們帶來一年的生計。”傅青魚抓瞭一把雪擦幹凈匕首站起來,“但今年不同瞭。”
“今年怎麼瞭嗎?”
傅青魚不說話,抬頭看謝珩。
謝珩也看瞭她一眼,卻沒說話,轉身回瞭馬車。
“傅姑娘。”晨夕伸手。
“多謝晨護衛。”傅青魚抓住晨夕的手跳回路埂,“匕首還你,已經擦幹凈瞭。”
“沒事。”晨夕把匕首收起來,心裡還是好奇,“傅姑娘,今年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啊?”
傅青魚卻搖頭,不回答他這個問題,“晨護衛,你知道大人今天來陳傢莊幹什麼嗎?”
“查案啊。”晨夕這個很清楚,“小柳巷死的那個姑娘就是陳傢莊人。因為父母病逝,才去投靠有些親戚關系的胡傢。這周圍的一大片地也是胡傢的田產。”
原來如此。
不過隻怕謝珩來陳傢莊,名義上是查案,實則確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走吧,先進村,可能要下雨瞭。”傅青魚拍拍裙擺沾上的泥巴,也沒再上馬,隻牽著瞭韁繩。
已經能看到前面的房舍,走過去也就幾百米而已。
因為冷,村子裡活動的人不多,他們進村也就遇到兩個砍柴的樵夫和端著木盆去洗衣服的婦人,倒是跑著玩鬧的小孩有不少。
晨夕攔瞭一個老婦問路,“老人傢,請問陳秀蓮的傢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