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走最前面,傅修圓就落後半步跟在他的身側。
看著似乎謹小慎微又怯弱。
傅青魚走在後面,旁邊還有看著同樣十分緊張的啞巴小童。
小童的目光好幾次想往傅秦魚這邊看,但又想起瞭主子的命令,硬生生忍住瞭。
幾人走到宗罪府的門口,禁衛看到謝珩依舊恭敬哈腰,半個字不提進入宗罪府的時間是不是已經超時之類的話。
晨夕加快腳步先走去馬車旁將腳凳擺好,謝珩上車,傅修圓在馬車旁停下腳步。
晨夕伸手,“世子請上馬車。”
傅修圓搖頭,“我身上不潔,不敢污瞭大人的馬車,跟在馬車旁走就行瞭。”
晨夕為難。
“世子請上馬車。”謝珩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
傅修圓怔瞭一下,似乎是不敢違背謝珩的話,這才提起寬大的衣擺上瞭馬車。
“傅姐姐,叫這個小童跟我一起坐外面,你也進馬車吧。”晨夕提議。
傅青魚點頭,圓圓進瞭馬車,就算晨夕不這麼說,她也是要跟著一起進馬車的。
傅青魚也鉆進馬車,想瞭想還是沒跟圓圓坐一邊,而是坐去瞭空著的另外一邊。
馬車行駛起來,謝珩坐在主位,也不看傅青魚,隻問傅修圓,“世子以前在王府可有念過什麼書?”
“隻念過三字經。”傅修圓說起這個小臉紅瞭紅。
謝珩蹙眉,“八歲便隻念瞭三字經?”
世傢子弟,兩三歲便開始啟蒙,從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再到四書五經,八歲時便是學習不好的也能做些詩詞,談一些治國平天下的個人見解。
蒙北王府鎮守蒙北六州,抵抗狼塞,便是再重武輕文,王府世子也該學習兵法策論。
傅修圓八歲才子念瞭三字經,便是謝珩也覺得不能理解。
莫非蒙北王府養小孩都是隨意放養,任由其長成什麼模樣便是什麼模樣?
這般想著,謝珩眼角的餘光就往傅青魚身上瞟瞭一眼。
隻這一眼,他原本覺得不能理解的教養方式,突然一下似乎又有點理解瞭。
若是蒙北王夫婦當真規規矩矩的教養小孩,某人也不可能半夜扒他窗戶,往他床上扔果子瞭。
謝珩忽然覺得有點頭疼,不由的抬手捏瞭捏眉心。
傅修圓的眼皮跳瞭跳,臉更紅瞭,“大人,我……我以後會努力念書。”
謝珩放下手,“三字經念的如何?背一些來聽聽。”
傅修圓捏瞭捏手指,挺直瞭小小的後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昔……”
謝珩提醒:“昔孟母,擇鄰處。”
“對!昔孟母,擇鄰處。子……子……”傅修圓又卡住瞭。
“罷瞭。”謝珩打斷傅修圓艱難的背誦,“世子的情況本官已經瞭解。未來一個月,世子便跟著我學。”
“是,大……是,先生。”傅修圓低頭應下。
謝珩不再說話,端坐於主位上,雙手放在腿上,閉上眼睛養神。
傅青魚看謝珩閉上瞭眼睛,輕輕抬腿踹瞭一下圓圓的衣角。
傅修圓掀開眼皮,緩緩抬頭,也先看瞭謝珩一眼,見他閉著眼睛才松瞭口氣,咧嘴沖著傅青魚笑。
傅青魚沖他豎起大拇指。
傅修圓作為蒙北王府唯一的孩子,出生就被賜封為瞭世子,是整個蒙北王府的驕傲。
他從小就被壓著學習各種兵法和策論,就連武藝騎射也一樣都沒落下,又豈止是隻會念一點三字經。
傅青魚如今都記得當初義父和幹娘壓著圓圓學這些的理由:我們蒙北王府以後總要有能夠撐門面的人,你不學,不想吃這些苦頭,那就換你姐姐吃。反正你們倆人總要有人來吃學習的苦頭,你選吧。
傅修圓打小就喜歡姐姐,黏姐姐比黏爹娘還黏得厲害,自然舍不得讓姐姐受罪。
年僅五歲那年,傅修圓剛剛產生的一點厭學的小叛逆就因為不想讓姐姐受罪而花費瞭半盞茶的功夫提前結束瞭。
不過傅修圓本身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學習那些倒也還算輕松。
方才謝珩問起,傅修圓說自己隻念瞭三字經,背誦的時候還磕磕絆絆,不過都是故意藏拙而已。
他如今是罪臣之子,太優秀不是好事。
傅修圓豎起手指,在掌心寫字:姐姐,可好?
傅青魚點頭,又指指他自己,無聲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傅修圓繼續在掌心寫字:姐姐不要擔心。
謝珩略微動瞭一下手,緩緩睜開眼睛。
傅青魚和傅修圓立刻收斂瞭小動作,謝珩瞥瞭兩人一眼,裝作不知道兩人方才的舉動,對外吩咐,“晨夕,先送傅仵作回大理寺。”
“是,大人。”
傅青魚動瞭動嘴巴,她倒是想跟著去謝傢,看看謝珩到底怎麼安排圓圓,也很想搞清楚謝珩到底是因為什麼回從宗罪府把圓圓接去謝傢。
這必然不可能是謝珩私自的決定,肯定是朝廷的決定。
隻是朝廷為什麼會讓謝珩教圓圓一個月的學問呢?
謝珩肯定什麼都知道,偏偏傅青魚因著身份的關系又不可能直接瞭當的問謝珩,隻能在心裡瞎琢磨,幹著急。
馬車到瞭大理寺門口停下,晨夕撩起車簾,“傅姐姐,到大理寺瞭。”
傅青魚無法,隻得提起勘察箱,盡量不著痕跡的給圓圓使瞭個眼色,這才躬身出瞭馬車。
傅青魚下車,馬車重新駛動離開。
看著走遠的馬車,傅青魚想瞭想,也沒進大理寺,轉頭攔瞭另外一輛馬車,“老丈,去竹韻樓。”
竹韻樓是中都一個專門喝茶聽曲的幽靜茶樓,店內裝飾典雅精巧,而且整個茶樓本身便建在一片竹海之內,每一處雅間都獨立存在,既隱秘又幽靜,是許多貴女貴婦們喜歡相約喝茶小聚的地方。
自然,此處的消費也不便宜,普通人也喝不起這裡的茶。
傅青魚戴瞭帷帽走進竹韻樓,肉痛的給瞭一錠銀子,“一壺翠玉春,另外,我需要這個。”
傅青魚抬手指瞭指自己的耳朵。
迎客的侍女淺笑得益,“貴客請往雨霧雅間去。雅間中備有紙筆,貴客寫下自己想打聽的事情,自會有人取瞭交由順風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