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傅青魚徹徹底底確定瞭對方的身份。
當今開元帝,陳君皓!
傅青魚迅速低下頭,看似惶然不安。
開元帝一個眼神,押著傅青魚的禁衛將把她帶瞭過去。
禁衛要押著傅青魚跪下,開元帝微微抬手制止瞭,緩聲詢問,“你可知這裡是何處?”
“知道。是廢棄的郡王府。”傅青魚低頭答話,神色透著緊張,但聲音穩定並不顫抖。
“那你來此做什麼呢?”
開元帝問的很平和,臉上甚至還帶瞭一點笑,看起來似乎隨和好相處,但傅青魚清楚,開元帝生性多疑,絕不是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這般儒雅溫和。
傅青魚不答話,開元帝也很有耐心的並不催促她,“別怕,你實話實說便可,不會有事的。”
“我……我來替朋友上香報喪。”傅青魚說到後面,聲音低瞭下去,好似自顧自的嘀咕一般,“其實應當也不必報喪,他們一傢可能已經在下面團聚瞭。”
“上香報喪?”開元帝的眸色轉瞭轉,“所以你知這裡面埋著的是誰?”
傅青魚點頭,“你呢?你怎知這裡……”
說到此處,傅青魚驚愕的抬頭看向開元帝,“暖意說過隻有一人知道此處埋瞭她父母的衣冠塚,你……你是……”
傅青魚立刻跪下,“大理寺仵作傅青魚,拜見皇上!”
開元帝的眼中閃過猜疑,聲音也淡瞭下去,“你怎知我是皇上,不是別人呢?”
“暖意說過,是您特許她在郡王府裡立瞭這個衣冠塚讓她以寄哀思,所以這些年賞賜大臣宅院,也從未將已經空置多年的郡王府賞賜出去。”
“暖意還說過,您也會來此祭拜她父母。所以除瞭您,卑職想不到別人。”
“暖意當真如此與你說的?”開元帝的聲音已經透出瞭上位者的威嚴。
傅青魚深深的低著頭,“是。卑職不敢有半句謊言。”
開元帝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負手站著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傅青魚。
傅青魚垂著眼簾,心思電轉。
她根本不認識和樂縣主,當然不可能從和樂縣主那裡得知這種即便是閨中密友,和樂縣主也不會提及的話題。
她之所以敢這麼說,不過是基於她從和樂縣主身上查出的線索,給出的大膽假設和推測而已。
和樂縣主身上有秘密。
她作為先帝親封的有封號的縣主,即便是嫁入如今如日中天的雲傢,也不必謹小慎微的做人。
但她卻在被人強一暴,甚至已經懷有身孕的情況下都不敢有任何的聲張,為什麼呢?
在聯系春意說的和樂縣主這個月一連來瞭廢棄的郡王府三次,而且還不讓人跟著進來,傅青魚就猜測這郡王府裡一定藏著有秘密。
和樂縣主來此,如果不是為瞭藏東西或者辦事,那便極有可能是來偷偷見什麼人。
那見的又會是誰呢?
在來郡王府看見墳堆和墓碑之前,傅青魚都還沒猜到這人是誰,直到看見墓碑,她才終於知道瞭和樂縣主來郡王府是為瞭見誰。
郡王夫婦當年是受九皇子之案獲罪而死,他們死後不僅屍體被扔去瞭亂葬崗,也被先帝嚴令禁止不許祭拜。
和樂縣主當時年幼幸免於難,被接進宮裡撫養。
她從小失孤寄人籬下,漸漸的養成瞭謹小慎微膽小軟弱的性子。
以她的性格,若是無人幫助,又沒有得到許可,她絕不敢在郡王府設一座她父母的衣冠塚。
而如今天下,能讓她如此放心的認為這麼做不會有罪,而且絕不會被人發現的人,除瞭當今皇上,不會有第二個人。
當然,這絕不是無條件的。
傅青魚在為和樂縣主屍檢的時候,在她的嘴裡發現瞭一張並未完全吞咽下去的紙,這張紙上寫瞭不少關於雲傢的事情。
傅青魚當時隻掃瞭一眼就暗自收瞭起來,並沒有告訴謝珩。
不過這些也全都隻是傅青魚的推測,她雖然有把握,但也不敢百分百的確信自己的推測就絕對正確。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周圍寂靜一片,唯有風過竹林帶起的一點沙沙聲響。
傅青魚的呼吸漸漸收緊,等待著開元帝說話。
終於,開元帝道:“起來吧。”
傅青魚已經懸到瞭嗓子眼的心終於咚一聲落回瞭原位,這一關算是闖過瞭!
傅青魚緩緩起身,不過依舊低著頭。
“你說你是大理寺的仵作?”開元帝問。
“是。卑職如今任職大理寺,目前算是謝大人的專職仵作。”傅青魚恭敬的回話。
“謝珩的專職仵作?”開元帝的聲音略微一轉,“所以是你負責給暖意驗屍?”
“是。”傅青魚低頭應聲。
“你隨朕到竹林中走走吧。”
開元帝往竹林中落滿瞭枯黃落葉的青石小路走去,傅青魚邁步跟上,四名禁衛重新散開守著四周。
“你驗出瞭什麼?”
“卑職驗屍的結果都記錄在驗屍簿裡,皇上若是想看,容卑職回大理寺取瞭送來。”
“你驗的屍,你不記得?”開元帝笑瞭,隻是笑裡透著冷,“傅青魚,你好大的膽子,耍心眼耍到朕的面前來瞭!”
“皇上恕罪!”
“說,驗出瞭什麼?若再敢耍滑頭,朕砍瞭你的腦袋!”
“卑職不敢。”傅青魚嘴上說著不敢,態度倒是不卑不亢,“不知皇上想聽哪一版?”
“傅青魚!”開元帝沉瞭臉。
“皇上,不是卑職耍滑頭,實在是因為卑職驗屍時勘察到瞭一些東西並不適合貿然記錄呈報。”
“朕就聽你認為不能貿然記錄呈報的那一部分。”
“卑職明白瞭。”傅青魚從懷裡拿出準備好的驗屍薄雙手捧上,“請皇上過目。”
開元帝深深的看瞭傅青魚一眼才拿過驗屍薄。
傅青魚垂著眼眸,她在賭,並且是一場豪賭。
自古帝王睡榻就沒有容他人安睡的道理,如今雲傢在朝野一手遮天,開元帝雖是皇帝,實則卻並沒有太多實權。
傅青魚想要為蒙北王府鳴冤翻案,在世傢權勢滔天的現在,就必須選擇一個靠山。
而她從入中都開始,選擇的就是開元帝!
她義父說過,開元帝雖然多疑,但卻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