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有些意外，“真的嗎？拍戲可是有很多人在旁邊看著的。”
“沒關系。”陽陽道，“妹妹想讓我去的話，我就去。”
“好呀！”暖暖巴不得趕緊把那個秦書換下去，“媽咪，讓哥哥去吧，我想跟哥哥一起拍戲！”
見兩個小傢夥都沒意見，沈知意便沒再阻攔，給導演回復：【那就讓他試一下吧。】
……
第二天，陽陽和暖暖一起來到片場。
兩人今天都做瞭造型，暖暖梳著兩個圓圓的發髻，腦門上遮著細碎的劉海，身上穿著淺粉色的小佈裙。
陽陽則是一身青色長衫，頭上戴瞭一頂被玉冠高高束起的假發，手裡拿著一柄長劍，舉手投足間充滿王室之風。
今天這場戲是要拍男女主小時候在侯府第一次見面。
男主在練劍，不小心嚇跑瞭女主懷裡的兔子，作為補償，將劍柄上的一塊帶玉的流蘇送給瞭她。
至於暖暖扮演的妹妹梁婉，則是負責在旁邊吃瓜看戲。
是的。
吃瓜，看戲。
“這塊西瓜省著點吃，因為要拍好幾條，千萬別吃撐瞭。”副導演說著，將一塊西瓜塞到暖暖手裡。
西瓜紅艷艷的，看著就誘人。
暖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瞭一小口。
啊……真甜！
“各部門準備。”對講機裡傳來導演的聲音，“小演員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演女主的小女孩兒抱著兔子站在機位側面，不時看一眼陽陽，眼神充滿鄙夷。
原本她應該是和小童星秦書搭戲的，不知道怎麼就換成瞭這個奇怪的傢夥。
聽大人們說，這種行為好像是叫“走後門”。
為瞭讓陽陽正常出演這個角色，編劇臨時將男主小時候的身世改瞭一下，讓他臉部受傷，隻能戴著面具出現。
這麼一來，倒是更符合原著的走向瞭。
女主覺得男主是個怪人，對他一直沒什麼好感，這才導致長大之後兩人相愛相殺，發生那麼多狗血的故事。
很快，拍攝開始。
陽陽有模有樣地拿著劍在池塘邊練習，那一板一眼的架勢，完全看不出是業餘的。
“這孩子是學過武術嗎？”場務忍不住問。
“應該沒有吧。”
“那還挺厲害的啊，看著不比秦書差。”
“這話可不興亂說，秦書是導演朋友的兒子……”
“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替換下去瞭，資本的力量是強大的。”
“……”
第一條很順利地拍完瞭。
暖暖也成功啃完瞭一塊西瓜。
“導演叔叔，再來一塊！”
“這孩子……”
在場的人都被暖暖萌萌的樣子逗笑瞭。
接下來，第二條，第三條都拍得很順利。
然而，就在導演準備再保一下第四條的時候，意外發生瞭。
女主懷裡的兔子掉在地上之後，拔腿就往草叢深處跑。
“小兔子，哪裡跑！”暖暖扔掉西瓜，急吼吼地追過去。
兔子像一道閃電，順著草叢躥到池塘邊。
暖暖跑得急，一個不留神被腳下的藤條絆瞭一跤。
下一秒，搖搖晃晃地摔向旁邊的池塘！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暖暖不會遊泳，手腳並用地扒拉瞭幾下，還沒來得及喊救命，就沉瞭下去。
“暖暖！”
看到這一幕，陽陽像火箭一樣“嗖”地沖瞭過去。
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躍跳進池塘。
事情發生的太快，連現場的大人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匆匆趕過去時，陽陽已經抱著暖暖遊到岸邊。
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陽陽的面具竟然掉瞭，就漂在水裡。
男孩兒劍眉星目，臉色蒼白，發絲濕漉漉地粘在臉上，頭上還掛著兩根水草。
扮演幼年女主的小女孩兒看呆瞭。
她還以為這傢夥是長得太醜才戴著面具。
沒想到面具下面的那張臉，竟然長得這麼英俊！
“陽陽，抓住這個！”副導演急得不行，隨手撿起一個樹枝伸向陽陽。
結果陽陽看都沒看，兀自遊到岸邊，將暖暖拽瞭上去。
池塘雖然不深，但對於小孩子來說還是很危險的。
暖暖被水嗆瞭好幾口，上岸之後拼命咳嗽，咳得一張臉都紅瞭。
等她回過神來想跟陽陽道謝的時候，那傢夥已經不見瞭。
“我哥哥呢？”暖暖抹瞭一把臉上的臟水，問周圍的人。
“他走瞭。”副導演說，“暖暖，你先跟場務姐姐去換身衣服，別著涼瞭！”
暖暖環顧四周，沒看到陽陽的身影，心裡有些奇怪。
他這是什麼意思？
救完自己就跑路瞭？
因為這起突發事件，拍戲不得不暫停。
暖暖回酒店換瞭身幹凈的衣服，頂著還沒幹透的頭發去找陽陽。
結果剛走到門口，沈知意就從房間裡出來瞭。
她連忙問：“媽咪，哥哥呢？”
“哥哥不太舒服，在休息呢。”沈知意摸瞭摸暖暖的腦袋，“咱們先不要打擾他瞭。”
“他怎麼不舒服？是不是被水嗆到瞭？”
沈知意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解釋陽陽的情況。
因為面具的意外脫落，陽陽又陷入到驚恐當中。
雖然沒像上次那樣直接暈過去，但還是受到瞭驚嚇，到現在都不怎麼說話。
“我想進去看看他！”暖暖有點著急，“他是為瞭救我才這樣的。”
“晚點再進去吧，他現在睡著瞭。”
“哦……”
暖暖點點頭，兩隻手不自覺地摳著衣擺。
這段時間，她一直沒給陽陽什麼好臉色。
可那傢夥完全不計較，依然對她和顏悅色，甚至跳到池塘裡救她，搞得她還挺不是滋味。
“暖暖，你到現在還不相信他是陽陽嗎？”沈知意冷不丁問。
暖暖抿瞭抿唇，“我們都那麼長時間沒見瞭，萬一……”
“萬一爹地媽咪給你找一個冒牌貨回來冒充陽陽，你是怕這個，對嗎？”
暖暖猶豫片刻，點瞭點頭。
有些話，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跟沈知意說。
陽陽失蹤之後，她天天晚上做噩夢，夢到壞蛋把她的哥哥搶走。
對她來說，陽陽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
可爹地媽咪卻把“原翊”領回來，說他就是陽陽。
要是她之前不認識原翊也就算瞭。
偏偏之前媽咪把原翊介紹給她認識。
這種感覺就像是大人在給她提前打預防針，見她和原翊相處不錯，才決定把他帶回來冒充陽陽。
沈知意帶著暖暖回到房間，語重心長道：“暖暖，媽咪接受你的懷疑，但是不能無憑無據，關於原翊為什麼會變成陽陽，媽咪現在從頭到尾告訴你。”
窗外微風徐徐。
沈知意耐著性子，把這幾年發生的事挑挑揀揀，隱藏掉最殘忍的部分講給暖暖聽。
暖暖聽得很認真。
尤其聽到陽陽被原不凡註射藥物的時候，眉頭皺得很緊，眼底翻湧著復雜的情緒。
“所以媽咪第一次介紹你們認識的時候，是真的不知道他是陽陽。”沈知意嘆瞭口氣，“後來你金南叔叔又去弄瞭一次他的頭發，才確定瞭他的身份。”
“那你們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告訴你，你就會相信嗎？”沈知意刮瞭下暖暖的鼻子，“你是我的女兒，性格也隨我，你需要的不是一個冷冰冰的答案，而是和陽陽相處的機會。”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有著旁人不曾知曉的回憶，他到底是不是冒牌貨，隻有你心裡最清楚。”
暖暖聞言，終於明白沈知意為什麼一直沒有跟她坐下來談這件事瞭。
因為就算說瞭也沒用。
這個世界上，鑒定報告可以造假，人可以整容。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如果不自己找到答案，早晚都會在心裡生根發芽。
……
一小時後，陽陽醒瞭。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確定臉上的面具還在不在。
摸到薄薄的面具，陽陽終於放下心來。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拿著一杯水走過來。
“哥哥，喝點水嘛？”
暖暖一屁股坐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陽陽坐起來，接過水杯喝瞭一口，沒想到裡面竟然是薑茶，辣得嗓子眼生疼。
“媽咪說你跳到水裡，受涼瞭，要喝點薑茶驅驅寒。”暖暖像小大人一樣教育陽陽，“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就不要跳下去瞭，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旁邊有那麼多人能救我呢，不差你一個。”
“我沒想那麼多……”陽陽捧著水杯，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遮住眼底的失落。
“那你整天都在想什麼呀？”
“我在想，什麼時候能變得像從前那樣……”
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他就不用經歷那麼多可怕的事。
暖暖也不會和他產生隔閡。
看著陽陽悶悶不樂的樣子，暖暖踢掉叫上的鞋子，盤腿坐在床上。
陽陽：“？”
“跟我說說小時候的事吧。”暖暖雙手環在胸前，“你要是說的出來，我就相信你是我哥哥。”
陽陽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他沒想到暖暖會願意聽他自證。
畢竟上次他想自證的時候暖暖立馬就打斷瞭，態度還很差。
“我是看在你今天救瞭我的份上！”暖暖又補充一句。
陽陽才不管暖暖是因為什麼，方才陰霾的情緒一掃而空，興致勃勃地講起兩人小時候發生的事。
“雖然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瞭，但是有一件我記得很清除，你肯定也記得。”
“別賣關子啦，快說！”
“就是三歲的時候，咱們兩個在院子裡踢皮球，皮球不小心掉進車庫，咱們兩個就下去找……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車庫的門忽然關上瞭，裡面一片漆黑。”
“我記得！”暖暖睜大雙眼，“當時裡面伸手不見五指，我好像還哭瞭？”
“何止是哭，你就一直抓著我的衣服，問我下面是不是有鬼，咱們會不會死在裡面。”想起往事，陽陽唇邊揚起一抹笑容，“然後我就告訴你，車庫裡沒有鬼，最多有老鼠，結果你哭的更兇瞭。”
“老鼠很可怕呀，那個尾巴，嚇死人瞭……”暖暖摸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不說這個瞭，你還記得別的嗎？”
陽陽點點頭，“我還記得咱們兩個去幼兒園，校長送給咱們兩個每人一個棒棒糖，你愛不釋手，連去廁所都要帶著……”
“你就不能記著我點好的！”暖暖簡直無語瞭。
“好的當然也記得。”陽陽趕緊找補，“比如爹地媽咪以前關系不好的時候，都是你陪在我身邊，我不願意出門，你就拉著我出去，還把好吃的分給我。”
“還有一次我發燒瞭，傢裡的大人不在，你端著一個超級大的水盆到我床邊，把你的小手絹放在水裡弄濕瞭給我降溫。”
“雖然那個時候我還很小，但是我很確定，你就是我這輩子要保護的人。”
陽陽看著暖暖，眼睛明亮如水。
暖暖愣瞭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意會錯瞭，連忙道：“你……你別亂說，你長大以後要娶老婆的，要保護也是保護你老婆呀！”
媽咪說瞭，每個人這輩子都會遇到一個很愛很愛的人。
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卻比親人還要親。
就像她和爹地。
“老婆是老婆，妹妹是妹妹，又沒有沖突。”
“那不行，你老婆會吃醋的！”暖暖表情很認真，“你看爹地，他雖然沒有妹妹，但是有個姐姐，但他還不是對媽咪最好？以後你長大瞭也要做一個疼愛老婆的男人，像爹地一樣，至於我嘛，就不用你保護啦，我也會找一個像爹地那樣優秀的男人，跟她白頭偕老的！”
看著小丫頭一本正經講述愛情觀的樣子，陽陽莫名有點想笑。
他這個妹妹也太早熟瞭吧？
才多大，都開始想嫁人的事瞭。
思忖間，暖暖忽然抿瞭抿唇，支支吾吾道：“其實……其實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之前我對太兇瞭，不知道你生病瞭，還讓你摘面具……”
“以後……以後不會瞭……”
話音剛落，暖暖便看到陽陽放下水杯。
緊接著，做瞭個深呼吸，伸手托住臉上的面具。
隨著面具緩緩揭下，一張精致帥氣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暖暖愣住瞭。
她感覺這張臉既陌生，又熟悉。
明明記憶裡的哥哥還隻是個和自己一樣的小豆包。
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帥瞭呢？
暖暖驚得說不出話，目光牢牢黏在陽陽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