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官府辦案,閑雜人等回避!”
京兆府府尹帶著一隊人馬沖進酒樓,將圍觀看熱鬧的群眾給驅散。
平頭老百姓都怕官,見到官爺立馬跑瞭,但又看熱鬧看得意猶未盡,回頭就和人吹起瞭酒樓裡發生的命案。
馬上,華韻居裡吃死人的消息,立刻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酒樓被官兵包圍,喬諺作為東傢,責無旁貸,留在現場接受調查。
和官兵隨行的還有仵作,現場被包圍後,仵作立刻拿出工具進行驗屍。
他先檢查瞭桌上的殘羹冷炙,沒發現有毒,緊接著便研究起瞭王忠的屍體。
銀針入喉,再拔出之時,針尖有些許泛黑,站在一旁的京兆府尹瞪大眼眸,驚嘆一聲:“竟真的有毒!”
還在現場的人都看向瞭喬諺,有驚訝也有懷疑。
喬諺面不改色,任由他們打量,鎮定自若開口道:“酒樓提供的飯食裡無毒,即使在他身上檢測到瞭毒,也不能說明是酒樓下的,說不定是他在進酒樓之前就已經中毒瞭呢?”
京兆府尹捋著他的小胡子,點瞭點頭,覺得她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又將目光轉向瞭還在驗屍的仵作身上。
仵作將王忠的屍體從上到下都檢查瞭一遍,竟發現他全身上下各地都可以驗出有微量的毒,銀針泛黑的色澤淺淡,證明是微毒,可這點毒量卻又不足以讓他致死。
得心肌梗塞猝死的人,屍體外觀不會有明顯的特征,僅這樣從外觀上進行檢查,發現不瞭異樣。
仵作檢查完後,將自己得到的結果匯報給京兆府尹:“大人,經檢查,死者全身上下具有微量毒素,是中慢性毒的表現,以目前的劑量,還不足以致死,真正死因還未可知,得進行剖驗。”
京兆府尹聞言,捋小胡子的手放下,眉頭蹙起來。
若是普通人,進行剖驗也沒什麼大不瞭,但死者是朝廷五品官員,得聽從傢屬意見。
這結果喬諺早就預料到,古人對死後之事格外看重,講究全須全影的入土為安,越是官宦人傢,就越重視這些禮節。
五品官員不大不小,這王忠的傢屬多半不會同意剖驗。
正當他們說著話,酒樓外闖進來幾個人,自稱是王忠的傢屬。
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女人,沖進酒樓後,看著王忠的屍體呆愣瞭好一會兒,等回過神來後,淚珠一顆一顆從眼角滑落。
她癱坐在屍體旁,一言不發,也沒有嚎啕大哭,就這樣靜靜地掉眼淚。
女人是王忠的正房夫人,見她如此傷心難過,京兆府尹也沒把她趕出去,隻蒼白無力地安慰幾句:“逝者已逝,王夫人節哀。”
王夫人沒回話,手撫上王忠的胸膛,緊緊捏住他胸前的衣服,哭得全身顫抖,可卻依舊沒發出一絲聲響。
比起哭天搶地的嚎啕大哭,她這樣不聲不響地掉眼淚,更讓周圍的人動容。
喬諺盯著她看,總覺得她的情緒有些奇怪。
像是悲痛至極,可又像是終於完成某件大事而解脫。
跟隨她一同進來的還有幾個小廝丫鬟,小廝丫鬟都跪在一旁,低著頭抹眼淚。
沒一會兒,門外又闖進來幾個人,但這次不同於王夫人的隱忍悲痛,隔著一段距離,就聽得到哭嚎聲。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在丫鬟的攙扶下,跌跌撞撞進瞭酒樓。
“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瞭?你走瞭,娘該怎麼活啊?”
“我的兒啊......”
老太太年紀大概五六十,身形佝僂,但那嗓門卻一點都不弱。
那沙啞又蒼老的哭嚎聲,將周圍一眾人刺得耳朵嗡嗡叫。
老太太哭瞭一會兒,是發瘋一般沖向喬諺,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毒婦,是你毒死瞭我兒子,你給我賠錢!這件事解決不好,誰也別想清靜!”
在她沖上來那一刻,喬諺敏捷地一閃身,讓她撲瞭個空,緊接著便有酒樓的夥計和官兵護在她身前。
京兆府尹趕緊攔住老太太,著急忙慌勸道:“老夫人莫沖動,事情真相尚未查清......”
可老太太不等他說完就蠻橫地打斷他的話:“呸!我兒子出門時還好好的,就是在這破酒樓吃瞭飯才這樣的,不是他們害的那又是誰?”
喬諺看著老太太那嘴臉,心中冷笑,自己兒子死瞭,屍體還沒冷透,就想著來訛錢瞭!
她冷聲開口:“老夫人,飯能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
“就在剛才仵作已經表明過,本妃酒樓提供的飯食酒水無毒,而王大人的死因目前還尚未可知,您這麼著急給本妃定罪,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老太太被堵得說不出話,臉一橫就癱坐在王忠屍體身旁,手拍地哭嚎:“兒啊!你剛走就有人欺負你的老娘啊,他們這些皇親國戚,仗著自己身份地位高,就不把人當人看啊!”
老太太破風箱一樣的聲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實在又辣眼睛,又刺耳朵。
京兆府尹被煩得不行,可這是個老人傢是死者傢屬,他又不能讓人將他拖出去。
雖說目前肅王妃還沒洗脫嫌疑,可人傢好歹認真地接受調查,而且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就算犯瞭啥事兒,也輪不到他們指著鼻子罵。
小統子也被這老太太氣得不行,那奶呼呼的小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這分明就是碰瓷她傢宿主大人!
喬諺的耐心要被這老太太給磨光瞭,她咬瞭咬牙,呵斥道:“閉嘴!說吧,你要本妃賠多少錢?”
老太太被她身上的氣勢嚇得停止瞭哭嚎,一聽她要賠錢,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抹精光,伸出五個指頭。
“五萬兩黃金!少瞭這個數,這件事別想解決!”
嘶!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這老太太是真的敢要啊?
別說她一個五品官的兒子,就是朝中的三品大員,估計也不值這個價。
此時他們也覺得這老太太有些冷漠薄情,雖然哭嚎得可憐,但張口閉口都要提賠錢,不想著先調查親兒子的死因。
他們看向喬諺,目光中有些許同情,要是人傢是清白的,攤上這麼個爛攤子,也真是倒大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