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呈祥、奶汁魚片、五彩牛柳、金玉滿堂”……
小二唱著菜名,一道道菜端上來。
“咕嚕~”楚雲溪的肚子沒出息地響瞭。她閉閉眼,恨肚不成鋼,紅著小臉兒,不好意思抬頭。
她的一顰一笑,君凌雲都舍不得移眼,他們第一次這樣一起用餐,如果可以,他想往後的每頓飯,都有楚雲溪的陪伴。
可想到另一個最可能發生的結果,君凌雲又自嘲地笑笑,夾瞭一筷子紅燒肉到她碗裡。
“不是餓瞭嗎?快吃!”
楚雲溪這才悶頭吃飯,直到吃瞭個半飽,才發現君凌雲還不曾吃,一直在給她夾菜。而且,給她夾的每一筷子,都是她愛吃的。
她眨眨眼,來而不往非禮也,也夾瞭一筷子蔥燒豆腐到君凌雲碗裡,期待地看著他。
白梟看得那叫一個著急啊,他傢主子有潔癖,這太子妃用自己吃過的筷子給主子夾菜,主子要是當場發飆,那這千年難遇的溫馨氣氛,可就蕩然無存瞭。
何況,太子妃您可長點心吧,主子不吃蔥啊,蔥燒豆腐,隻喜吃豆腐。
君凌雲看著小女人一雙葡萄眼,像貓兒求寵似的看著他,不動聲色地拿起筷子,將碗裡的菜一口吃瞭。
楚雲溪這才高興地繼續吃自己的飯。
白梟的世界觀徹底裂瞭。上次主子踹瞭楚雪兒的靴子,回頭直接扔瞭。上上次,蕭小姐拉瞭下主子的袖子,那件衣服直接燒瞭。
原來潔癖也是分人的啊。
君凌雲看著終於吃飽的楚雲溪,滿足地瞇著眼。楚雲溪以前,從來沒像現在這般,與他這樣心平氣和地相處過。
從前每次見到他,楚雲溪都是躲著,避著。怕他怕得像老鼠見瞭貓。
溪兒那樣美好,偏又渾身是刺,讓他碰觸不得。要是能與溪兒一直如此相處,讓他拿什麼來交換,他都是願意的。
楚雲溪睜眼,就見君凌雲失神地看著自己。
“殿下,可看飽瞭?”
她在君凌雲眼前揮揮手。君凌雲點頭。
“嗯,看飽瞭,溪兒秀色可餐。”
原來,他心情好時,也是會開玩笑的,真好,而且,他笑起來似春雪消融,讓她渾身都暖洋洋的。
“可合口味?”君凌雲隨意問道。
“嗯,很好吃。地方更好。”
楚雲溪四處看看。
“這裡環境清雅,總算沒有不開眼的來打擾。”
“喜歡以後可以隨便來。”
隻要是她喜歡的,他都可以給她。
“真的?”楚雲溪睫毛輕顫,靈動的眼睛裡滿是光芒。
“當然,以後我的就是你的。”
君凌雲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他想再孤註一擲一次。再一次,將自己的所有都交給她來決定。
如果這一次,再栽在她手裡,他也就死心瞭,心甘情願去投胎轉世,徹底將她遺忘。
楚雲溪也並沒有將君凌雲的話當真,她曾對不起他,受之有愧。
楚雲溪低頭喝茶,掩飾內心湧起的愧疚。
掌櫃抱著賬本進來,看看楚雲溪,欲言又止。楚雲溪會意。
“殿下,我先出去消消食,你們慢慢談。”
君凌雲皺眉,她還真是不長記性,合該好好教訓一番才是。伸手將已經起身的她拉坐回去。
“以後見瞭太子妃,如見本宮。”
他不悅地看著掌櫃。
楚雲溪呆愣片刻,心中愧疚更甚,君凌雲拿一顆真心送給她,她卻曾將其隨意丟棄。
見她眼眶紅紅的,君凌雲勾唇問道:
“怎麼,這就感動瞭?”
楚雲溪拼命點頭,幹脆地承認瞭。
“既如此,以後可要乖些,別再亂跑。”
君凌雲眼眸幽深,大掌摸摸她的頭,她又拼命點頭。
“所有的好都給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夫唱婦隨。”
“咳咳!”君凌雲不自在地咳瞭聲,楚雲溪何曾這樣乖巧聽話過?還這麼會拍馬屁瞭。
是啊,拍馬屁,他可不會真的相信,溪兒一夕間就完全忘瞭那人。
但既然溪兒自己來到他身邊,他就會緊緊抓牢,直到,他死。
要不是看白梟還站在旁邊,掌櫃真的要憂心這個太子,是不是被人假扮冒充的瞭。
他給太子殿下辦事兒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身邊有女子,更別說會對女人暴露自己的底牌。
“還不快稟。”君凌雲提醒呆愣的掌櫃。
“是是,殿下,近日有一波東夷國的人,經常出入,會打探一些宮中之事,尤其對皇子的婚事特別感興趣。”
“東夷國?”
東夷國安分多年,怎會突然有瞭動作?
如今五國鼎立,雲霄國地處中間,看起來勢力最大,可各國都虎視眈眈。
東夷國最小,卻因地形優勢,易守難攻,能固守一隅,物資也算富饒,多年不曾動作。
北蠻國人驍勇善戰,可物資匱乏,對雲霄國多有挑釁。西昭國和南焰國倒是相對平靜。
東夷國與北蠻國相鄰,若是兩國聯手,他國再伺機而動,四面楚歌之下,後果他不敢想,生靈塗炭也未可知。
君凌雲皺眉問道:
“可找到他們的落腳點?”
掌櫃低垂下頭。
“回稟殿下,暫時還不知曉,他們行事十分警惕。”
“繼續查,有消息馬上匯報。”
“是!”
楚雲溪這才知道,原來春暉樓,不僅是京城第一酒樓,還是君凌雲的消息通道。
他怎麼就這樣,將自己的底牌,毫不隱藏地展現給自己,這個曾背叛過他的人呢?
君凌雲就不怕她會去告訴君宏炎?那樣他必定會大傷元氣。這是將後背都放心交給自己瞭?
“凌雲,你不該如此不小心。”
她低低呢喃。
“我如何不小心瞭?溪兒會將此事告訴別人嗎?”
君凌雲狀似無意地問出口,卻不知自己到底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是想聽她騙他說不會,還是想聽她實話說會。
“當然不會,凌雲,你相信我一次。”
楚雲溪急於得到他的信任。
“嗯,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瞭。我相信你。”
他似是說給楚雲溪聽,也似是說給自己聽,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楚雲溪心裡也酸澀地厲害,自己隻有加倍,再加倍地對他好,付出所有的真誠,才能回報他這份信任吧。
“走吧,天色不早瞭,我送你回府。”
君凌雲的話,打斷瞭楚雲溪越飄越遠的思緒。
“先帶我進宮吧,今日,我當眾打瞭安王的臉,就是打瞭皇傢的臉面,皇上那裡,我得去請罪,以免牽連傢人。”
她自知今日之舉,是破釜沉舟,膽大妄為瞭。
可她必須如此,才能斷瞭君宏炎的念想,否則後患無窮。
她早就該去向皇上請罪的,隻是每每想到昨晚的夢,“圍困而死”四個字,就像魔咒一樣,在她心頭不斷回響。
她都能想象到,君凌雲一刀一劍廝殺的慘烈,讓她坐立不安,心神難寧,總得先見到君凌雲一面才能放心。
“不必,交給我。”
君凌雲安撫地握住她的小手,柔弱無骨,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捏碎。
他的溪兒想做什麼,隻管去做,所有後果,他都會替她擔著。
楚雲溪終於明白,一個人如果真的愛你,會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而不是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你頭上。
她也握住君凌雲的手,似握住瞭今後的命運。
回去時,君凌雲終於不再騎馬,而是和她一起坐瞭馬車。
楚雲溪將頭靠到他肩上,君凌雲便順勢攬住瞭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兩人都沒說話,卻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禦書房裡,君凌雲跪在皇帝下首,皇帝隻看自己的書,並不理他。
“父皇,楚雲溪今日所為,雖然莽撞瞭些,卻也很有效,若任由五弟胡鬧下去,恐怕後果更甚。”
“砰!”一個茶杯扔到君凌雲腳邊,濺瞭他一身茶水,君凌雲卻一動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