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百花樓。”楚雲溪伸手一指。
“哪兒?哪兒?你說去哪兒?”
說出百花樓這三個字的楚雲溪,倒是淡定自若,可憐楚文忠驚掉瞭下巴。
“妹妹,你你,你馬上就要與太子大婚瞭,知不知道?你又知道百花樓是什麼地方嗎?”
楚文忠壓低聲音:“那是個供男人玩樂的地方,你怎麼能去?”
楚雲溪打住大哥的絮叨。
“不是有大哥保護我嗎?大哥不會讓我出事的對不對?”
“那也是,不過,我們去那兒幹什麼?”
楚文忠都做好勇闖國公府的準備瞭,突然要轉道,去勾欄瓦舍,他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百花樓今夜選花魁,花魁會出賣初夜。”楚雲溪娓娓道來。
“嗯,可這,又與我們何幹?”楚文忠追問。
“不與我們何幹,可與蕭章有關,蕭章不會錯過這樣的場合,今夜定會去百花樓。”楚雲溪篤定。
“原來是這樣,可,溪兒你怎麼會知道的?”
楚文忠覺得妹妹真是越來越厲害瞭,連這種事兒都知道。
“隻要有心,不難打探到。”
楚雲溪給瞭楚文忠個高深莫測的解釋,她如何知道?還不是因為她重活瞭一世,上輩子,蕭章最終將這花魁納入府中,卻落得個玩弄致死的下場。
“好,那大哥就去百花樓埋伏,打傻這狗崽子,妹妹,你就別進去瞭。”
楚文忠挽挽袖子。
楚雲溪卻搖搖頭,“大哥,無需你動手,也不能讓他在百花樓出事兒,不然,整個百花樓的人都得遭殃。”
這裡的姑娘,很多也是苦命之人。
“那,妹妹可是有什麼計劃?”楚文忠問。
“我要說服花魁,給蕭章的酒裡加點兒東西。”楚雲溪淡定自若。
“什麼?不行不行,走走,我們回去從長計議。”
楚文忠覺得楚雲溪一定是瘋瞭,才會想出這麼瘋狂的計劃。
萬一花魁沒說服,還將他們給出賣瞭呢?
“大哥,不會有事兒的,你相信我。”
楚文忠感受到楚雲溪的堅定,算瞭,萬一有什麼意外狀況發生,他就算豁出性命,也會保妹妹周全。
楚文忠邁開步子,“走吧。”
楚雲溪一喜,急步跟上。
兩人到瞭百花樓,找到瞭後門,這種地方,永遠不會隻有一個大門。
“大哥,腰背別挺得那麼直。”
楚雲溪小聲囑咐瞭一句,楚文忠果然聽話地放松瞭身體,微微有點佝僂。
“站住,什麼人?”守門的壯漢將兩人攔住。
楚雲溪遞上一塊兒碎銀子:
“我們兄妹,聽聞今日這裡要選花魁,特意帶瞭些漂亮的小玩意兒來,想著姑娘們興許會喜歡,還望行個方便。”
那壯漢打量瞭二人一眼,都是其貌不揚的樣子,良傢女子進這煙花之地,帶個紗帽也沒什麼特別。
每年選花魁,都有想趁機賺一筆的,隻要給足買路費,他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瞭。
壯漢掂瞭掂手中的銀子,滿意地側開身,“別待太久瞭。”
“是,多謝瞭。不知影憐姑娘在哪個房間,聽說,她可是這次的熱門人選呢。”
楚雲溪又掏出一小瓶佳釀,那壯漢接過,陶醉地聞瞭聞。
“喲,小娘們知道的倒不少,就在二樓最東邊的房間。”
看在銀子和酒的面兒上,他就給她指指路,不然他們自己進去亂找,要撞運氣才能找到頭牌姑娘。
楚文忠低垂著頭,跟著楚雲溪進去,回頭撇瞭一眼那壯漢的臉,想著什麼時候再來一次,把這人收拾瞭,敢叫他妹妹小娘們,真是活夠瞭。
剛喝瞭一口酒的壯漢,打瞭個激靈,轉頭卻隻看到那兄妹倆的背影,搖搖頭,想著自己真是神經過敏瞭。
百花樓內部觥籌交錯,沒人在意多出來的兩個人。
二人在影憐門外站定,敲瞭敲門。
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打開門,身上衣衫輕薄如蟬翼,隻是關鍵部分用瞭點兒佈料。
“你們是誰?”
她媚眼上揚,疑惑地問。
楚文忠別過眼去,楚雲溪笑道:
“姑娘,我們帶瞭些遠洋來的飾品,定能給姑娘添色,姑娘可否賞臉看看?”
“沒興趣。”
這種平平無奇的人,能有什麼好東西?
影憐正要轉頭,楚雲溪已經打開一個小包袱,裡面五彩斑斕,沒有哪個女子,能毫不心動地移開視線。
果然,影憐眼前一亮,怕這好東西被其他姑娘先買瞭去,將楚雲溪拉進屋。
“進來吧。”
又將房門關上。挨個兒拿起來觀賞,果然是遠洋來的玩意兒,與京城中常見的物件兒不同,這樣炫目多彩。
“姑娘看看這個,帶上它,可隨著姑娘的舞動,香氣四溢,定能給姑娘引來一片喝彩。”
楚雲溪拿起一個精致的荷包遞給影憐,影憐接過,放到鼻下,深吸瞭口氣,想要聞聞是什麼味道。
楚雲溪已經轉瞭話頭。
“姑娘,我接下來所說的話,你要好好聽著。我們其實,是來救你的。”
“救我?”
影憐秀眉微皺,上下打量瞭下楚雲溪。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楚雲溪道:
“我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夜將要伺候什麼人。”
好奇心使然,影憐問道:
“什麼人?”
“蕭國公府,蕭章。”
聽到蕭章的名字,影憐明顯緊張瞭起來,手裡的帕子攥得更緊。
蕭章在她們姑娘中的名聲,是要多臭有多臭,誰人不知他那喜歡折磨人的癖好?
影憐雖然不確定,眼前之人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可萬一是真的呢?
若是蕭章今夜要來,那她還要不要奪這花魁?
似乎看出瞭影憐的心思,楚雲溪軟言相勸。
“影憐姑娘,躲得瞭初一,躲不過十五,你如此年輕貌美,隻要還在這煙花之地一日,早晚都會被蕭章惦記上的,不瞞姑娘,我這裡不僅有飾品賣,還賣藥。”
“藥?什麼藥?”
影憐幾乎要忘瞭,她還不認識眼前之人呢。
“讓人昏昏欲睡,忘乎所以的藥。如此,影憐姑娘隻需假意伺候,明日一早,好好將人送走就是瞭。”
影憐驚得呼吸急促,壓低聲音斥道:
“我看你分明是來害我的,你那藥萬一有什麼問題,他可是蕭國公之子,我若是對他動瞭手腳,我哪裡還有命活?”
她說著,已經起身趕人。
“快走快走,你們的東西,我無福消受,你們賣給別人去吧。”
楚雲溪看著影憐,那眼中流動的情緒,似天神悲憫人間。
“影憐姑娘,你今日的抉擇,會影響你一生的命運。若你什麼也不做,你會被蕭章看中,贖身帶回國公府去。一個月後,你傷痕累累的身體,會被拋屍荒野。”
她就像個預言傢一般,悠悠訴說著即將發生的事實。
影憐已經起瞭一身的雞皮疙瘩,抑制不住內心的驚懼。
她也不知怎麼瞭,聽著眼前女子的話,似乎真的身臨其境。
耳畔回蕩著蕭章快意的獰笑,和他那揮舞鞭子的破空之聲。
想到自己被關在國公府中,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孤苦無依,痛徹心扉地死去,影憐的眼眶已經濕潤。
楚雲溪神情悲憫。
“影憐姑娘,你的命運,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端看你怎麼選擇罷瞭。我跟你保證,我那藥,不會立即起效,七日後,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傻瞭,誰也不會聯想到你身上去。”
影憐的眼神飄忽瞭一瞬,才堅定瞭神色。
“將藥給我!”
楚雲溪欣慰一笑:
“影憐姑娘買瞭我的荷包,我便將這藥粉,隨荷包贈與姑娘好瞭。”
影憐果真付瞭買荷包的銀子,打開荷包看看,裡面真的有藥粉。
“此藥入水即化,無色無味,隻要放入蕭章的茶水中,讓他喝下即可。”
楚雲溪一邊解釋用法,一邊將桌上剩下的首飾包好,遞給楚文忠保管。
這可是三哥特意給她留的,不能丟瞭。
楚文忠將小包袱塞到懷裡,心道文錦那小子,要將他這個大哥比下去瞭。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還有一事不解,想要問問楚雲溪。
“影憐姑娘別怕,我們會在屏風後等著,助你一臂之力,待事成再離開。”
影憐聽她如此說,甚至有些安心,便點頭認可瞭。
“影憐姑娘,去後臺準備吧,一會兒該你上場瞭。”
門外,響起瞭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這裡的女子,很多都是從小就生活在這裡,小時候伺候別的姑娘,長大瞭,自己也成瞭被伺候的姑娘。
世道如此,楚雲溪一個人,也無法改變所有可憐人的命運。隻能收斂心緒,做好眼前事,對得起那些一心維護她的人便好。
“知道瞭,這就去。”
影憐聲音婉轉,甚是好聽,如此美好的女子,真是可惜瞭。
她剛起身,楚雲溪便遞給她一張薄紗。
“輕易得到的,便覺廉價。”
影憐自然懂楚雲溪的意思,她接過面紗帶上,這才打開屋門,身材纖細玲瓏,腳下生花。
楚文忠見人走遠,壓低聲音問道:
“妹妹,你怎麼就敢肯定,她會聽你的話?萬一她膽小怕事,冥頑不靈呢?”
楚雲溪笑笑。
“大哥,我給她聞的荷包上,加瞭點兒東西。”
“什麼東西?”
楚文忠的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楚雲溪淺淺一笑。
“能讓人恍惚的東西。她能感同身受,自然會想要自救。”
楚文忠有些懵懵地點點頭,不知道妹妹這些稀奇古怪的好東西,都是從哪裡來的?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兩人來到二樓憑欄處,觀看下方的爭奇鬥艷。
“影憐呢,影憐怎麼還沒來。”
老鴇已經在後臺著急地張望。誰知臺前已經響起瞭起哄的聲音。
“嗷,嗷,影憐姑娘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