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念今天穿著一身一字領的海霧藍短款洛麗塔裙,腳上蹬著一雙碎鉆面的小高跟,一頭微卷的長發低紮著盤起,露出鎖骨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確實很漂亮。
有些人骯臟的是思想,與裙子本身無關,漂亮裙子沒有錯。
陳佳念征住,圓圓的大眼睛不出片刻便蓄滿瞭淚水,剛剛被小流氓堵在巷子裡她都沒有哭,可在聽到舒心誇她裙子漂亮時,眼淚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瞭。
有些人嘴上說著倡導穿衣自由,可是當她天天換著洛麗塔穿時,依然會有很多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太過張揚,可是她就是喜歡穿這個啊。
她一直覺得她挺不在意別人的評價的,可當真的被人當面肯定時,她沒想到內心會這麼開心。
陳佳念抬手擦掉掛在面上的眼淚,愧疚地說:“我……上次的事情,對不起,我太沒有禮貌瞭。”
舒心會說剛才那句話,隻是出於本心,不是示好的意思,她轉身,抱著手臂說:“接受,但不原諒。”
剛被肯定,又被拒絕,陳佳念臉上的表情一時很精彩,她嘟瞭嘟嘴,接下來的話說得格外艱難:“我……我以後……能不能叫你姐?”
舒心蹙瞭下眉,內心好笑,反問她:“你覺得呢?”
“其實……”陳佳念滿臉猶豫,猶豫著該不該說接下來的話。
猶豫到舒心逐漸失去耐心,打算返身進工作室時,才語速飛快地說完瞭後話:“其實爸挺惦記你的,上次去見過你之後,他回去就病瞭,他現在身體……”
舒心直接打斷,“我不想聽他的事,你走吧。”
“你又來幹嘛!我跟你說瞭這裡不歡迎你。”梁書的突然出現,中止瞭兩人的對話。
正好,舒心早就失去瞭談興,她拉上梁書的手,與她結伴進瞭工作室,旁的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留給陳佳念。
陳佳念愣愣地望著前面兩道背影,表情有些落寞。
這時,沈歡突然從花壇的灌木叢後走瞭出來,也不知道她在旁邊聽瞭多久,她走到陳佳念面前。
帶著幾分好奇,還有幾分熟稔,笑地問:“我是白夢的員工,小姐姐你和我們老板是什麼關系啊?我聽到你叫她姐,你們是姐妹嗎?但是看起來好像關系不太好的樣子,我……”
陳佳念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忽然靠近自己有什麼意圖,但她顯然找錯瞭人,陳佳念扭頭瞪瞭她一眼,一臉不屑地說:“關你什麼事!”
說完轉身走瞭。
沈歡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離開,一雙指甲險些掐進肉裡。
看她穿著一身軟軟呼呼的公主裙,還以為是個好拿捏的性子,沒想到骨子裡居然是這樣飛揚跋扈的性格。
梁書走上樓梯,問舒心:“她今天來幹嘛?她是不是跟你說瞭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別聽她亂說。”
舒心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隨口取瞭中間一段內容說:“沒有,她說她想叫我姐。”
“什麼!”
梁書驚詫的聲音太大,引得樓下的員工紛紛側目,她不好意思地晃瞭晃手,示意他們忙自己的,不用管她。
然後湊近舒心小聲說:“這些人真是越來越過分瞭,這不是擺明瞭往人嘴裡喂屎嗎?”
從昨天到今天,舒心看她是跟這個字眼過不去瞭,趕緊轉移話題:“中午怎麼樣?”
“當然成交啦,你也不看看是誰出馬。”
舒心笑著和她聊瞭會兒天,一直走到她辦公室門前,才各自分開。
晚上江然來接她,坐在車上,她躊躇瞭很久,還是覺得應該把中午陳佳念那件事告訴他。
她這邊話還沒說完,江然嚇得險些急踩瞭剎車。
他把車停在市中心天橋下的一個停車位裡,扭頭對著她上下仔細查看,“你一個人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
舒心被他緊張的模樣看得也跟著緊張起來,她兩隻手緊緊地抓在安全帶上,著急忙慌地解釋著。
“其實也不危險的,我看瞭,對方應該就是個高中生,我也是推敲過才決定幫忙的。”
應該……
推敲……
這些帶著假設性的詞語聽的江然指尖發麻,但凡她有一絲判斷錯誤的可能,以至於發生不可逆的傷害,他都不敢想象。
他及時從這種假設性裡抽離,義正言辭地說:“不可以,你可以選擇報警,但是絕對不能以身犯險。”
聽他用瞭“以身犯險”這個詞,舒心小聲辯解:“沒有那麼誇張……”
“不可以,心心,不可以。”江然轉頭看她,否定的話重復瞭兩遍。
舒心抬眸對上瞭他的眼睛,那雙似浸瞭墨的眼眸,眼底的光明明滅滅地撲朔著,是很分明的緊張和後怕。
她心底觸動,抬手握上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居然在微微發顫,她的心也不受控地跟著他發顫的手猛烈跳動瞭好幾下。
無法言語的心情重重地壓瞭過來。
舒心收緊握住他的那隻手,輕聲說:“嗯,以後不會瞭,我保證。”
她的聲音雖然輕,卻能聽出話語裡的鄭重。
江然松開安全帶,傾身過去將她摟進懷中,直到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心裡的害怕才稍稍得以緩解。
舒心回瞭他一個擁抱,還抬手在他後背上輕輕地拍瞭兩下,就像從前他對她做的哄孩子那樣的手法。
江然失笑,松開她之前在她臉頰上捏瞭一下,說:“保證我收到瞭,現在乖乖坐在車上等我,我去買個東西。”
舒心不清楚他要去買什麼,點頭應聲:“好。”然後看著他下瞭車,快步沒入人流。
她靠在椅背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江然背影消失的方向,大約過瞭十分鐘不到,就看到他手裡提著一個保溫的包裝袋回來瞭。
看外包裝的紋飾,是蛋糕店的。
江然打開車門,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她,系好安全帶,啟動瞭車子,“吶,吃點甜的壓壓驚。”
舒心打開袋子看瞭一眼,裡面的東西被包裹得很嚴實,看不出是什麼,但她之前吃過幾回這傢店的蛋糕,看包裝能看出大概是個四寸的小蛋糕。
她轉頭看瞭眼江然收緊下巴的側臉,笑著抿瞭下唇,她看需要壓驚的人好像應該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