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你快說話呀，小陌陌怎麼樣瞭？”唐淺忍不住催問。
霍野的沉默，不斷放大他們心裡的不安和恐懼。
霍野抿瞭抿唇，終於開瞭口：“小陌陌是造血功能異常。”
“什麼？”唐淺隻覺得腦袋裡一陣空白，身體忍不住晃瞭晃。
陸南宸及時扶住瞭她，眸色冷沉地看著霍野：“好治嗎？”
霍野搖瞭搖頭。
唐淺眼前一陣眩暈，身體無力地靠在陸南宸身上，眼裡蒙上一層眼淚。
為什麼會這樣……
小陌陌才剛好沒多久，怎麼會又出問題？
命運對小陌陌也太殘忍瞭……
“我覺得他這個病來得有點奇怪，他之前受傷，我把他全身都檢查過一遍，血也驗過，當時檢查出來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霍野蹙著眉開口，“照他現在發病的嚴重程度來看，不可能在發病之前什麼癥狀都沒有的，就算沒有表現出來，但全面檢查肯定能查出一些異常。”
可在此之前，一點異常都沒有。
這就很奇怪。
唐淺臉色發白，顫聲問道：“什麼意思？你是懷疑，小陌陌的病，不是自己得的，而是有人給他下毒？”
霍野沉默片刻，然後搖頭，“也不像，我做瞭各種檢驗，驗不出是攝入毒素引發的。”
“如果是被下毒，別人驗不出來，但肯定逃不過我的眼睛。”
唐淺著急地問道：“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霍野說：“可能是未曾發現的病因吧，同一種病有無數種發病病因和病理反應，剛發現新癥狀時，當時的醫生教授都會非常震驚，等到發現得多瞭，也就覺得正常瞭。”
唐淺用力咬著牙，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未曾發現過的病因或者病理反應……這是不是說明，小陌陌的情況比正常情況更難應對？
陸南宸沉聲說道：“我不想聽那些有的沒的，我也聽不懂，我隻想知道，能不能治？”
霍野張瞭張嘴，看到小陌陌也在看著他，且臉色蒼白緊張，他頓瞭幾秒，故作輕松地笑道：“治當然是能治的，我隻是覺得稀奇而已。”
“你們先回去，暫時先別讓小陌陌去學校瞭，萬一他突然暈倒又沒人發現，會有危險。”
“我這邊先制定一份治療計劃，等制定好瞭，我再聯系你。”
陸南宸深深地看瞭霍野一眼。
他看得出來，霍野現在說的這些，都不是實話，他隻是不想當著病人的面把話說得太清楚而已。
以前爺爺和奶奶生病，霍野當著陸爺爺和陸奶奶的面，都是挑好聽的說，之後再私底下告訴他，爺爺奶奶的真實情況。
用霍野的話來講，病人的情緒對病情影響非常大，不亞於藥物的影響。
好比有些人，自己哪裡不舒服，自己去網上查，網上說是絕癥，整個人立刻萎瞭下去，甚至都走不動道瞭，等到醫院一檢查，發現隻是便秘而已，人立刻變得生龍活虎。
陸南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翻湧的情緒。
他去把小陌陌抱起來。
一隻手抱著小陌陌，另一隻手牽著唐淺，走出瞭辦公室。
到瞭醫院門口，陸南宸把小陌陌交給唐淺，自己則去開車過來。
上瞭車後，三人都很沉默。
一路沉默著回到傢，唐淺才把小陌陌放下。
小陌陌依舊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抓住唐淺的衣角，小聲問道：“媽咪，對不起，我惹你和爹地不開心瞭……”
唐淺揉瞭揉他的腦袋，稍微用瞭點力度，“傻孩子，我和你爹地不是都說過瞭嗎，我們不怪你，你也沒有惹我們不高興。”
小陌陌傷心的說：“可你們都不笑瞭。”
“噗。”唐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就算你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們也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笑呀，我們不笑，不代表不高興，人大多數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的，你別想那麼多。”
小陌陌搖瞭搖頭，小表情很是認真，“不是的，平時爹地和媽咪就算不笑，可你們眼睛都是亮亮的，可現在我看不到你們眼裡的光瞭。”
“都是因為我……”
他雖然小，但他看得出來，爹地和媽咪是真的開心，還是在強顏歡笑。
他更自責瞭。
唐淺嘴唇抖瞭抖，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孩子太敏感瞭，一些細小的細節，他都能感受到。
也可能是她和陸南宸的偽裝太差勁瞭。
陸南宸嘆瞭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小陌陌，我們是一傢人，你在我們面前不用那麼小心謹慎，就算你真的惹我們不高興瞭，那也沒事的。”
小陌陌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他垂著小腦袋，不說話瞭。
陸南宸看著小陌陌這樣子，又心酸又心疼。
小傢夥的小腦袋裡到底都在想什麼？
為什麼活得那麼小心謹慎呢？
他現在甚至都希望，小陌陌能恢復以前那副“熊孩子”模樣，至少不會總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把自己憋出心理疾病來。
陸南宸看向唐淺，輕聲說道：“你先在傢裡陪著小陌陌，我出門去買菜，晚點順便去接小笙笙回來。”
唐淺點瞭點頭。
陸南宸在唐淺臉上親瞭一口，“別太擔心，有霍野在，不會有事的。”
唐淺笑瞭笑，“好。”
陸南宸蹲下身，也在小陌陌的臉頰上親瞭一口，“爹地出門一趟，你和媽咪待在傢裡，別胡思亂想，你還是小孩子，也是爹地和媽咪的寶貝，你可以犯錯的。”
小陌陌抬起腦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著陸南宸，眼神依舊充滿心事。
他還是無法擺脫自己給自己加上的枷鎖，內心的煎熬絲毫未減，甚至爹地媽咪對他越好，他內心的煎熬越深，心裡越愧疚。
他的幸福本來就是偷來的，可他害死瞭真正的唐雲陌，當瞭卑鄙的小偷，還讓爹地媽咪傷心難過，沒有替真正的唐雲陌守護好爹地媽咪。
他以前看到電視，電視裡說，做瞭壞事是會遭到報應的。
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他做瞭壞事，害死瞭真正的唐雲陌，偷走瞭別人的人生，如今老天爺要懲罰他瞭。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滴落。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回瞭房間。
陸南宸眉頭皺瞭皺，最後隻能無奈地站起身，對唐淺說：“等他這次的病治好之後，再給他安排一個心理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