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清沒有打破這沉默,陪著坐在房裡,一直坐著。
還有十分鐘就要十二點瞭,她提醒瞭一句:“月娥姐!時間差不多瞭,你準備一下吧!”
“月娥!我要走瞭,你不要哭,笑著送我離開。”
趙月娥用力吸瞭吸鼻子,沒說話,點瞭點頭。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瞭,渾身沒力氣,胸腔很悶,還傳來一陣陣綿密的疼痛。
難受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抱著瓶子,開瞭房門,一步一步走瞭出去。
趙老漢要說什麼,被顧清清擺手制止瞭。他馬上閉嘴,隻是站起來,狐疑地看著女兒。
趙婆子也一樣,想開口,被顧清清搖頭阻止,抹著眼淚,癡癡地望著女兒,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好在有顧大夫陪在她身邊,倒是不用擔心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走出屋門,來到外邊,顧清清交代趙月娥:“找個有石頭的地方,必須一次就砸碎,不然他會受到傷害。用盡你平生最大的力氣,狠狠地將它砸在石頭上。”
趙老漢和趙婆子,顧永壯,江靖遠都跟瞭出來,聽見顧清清的話,幾人面面相覷,露出疑惑。
趙月娥抱著瓶子,找瞭個離傢門口挺遠,有塊大石頭凸起的地方。
“博堂!準備好!我要砸瞭。”
話剛說完,她高高地舉起懷裡的瓶子,用力砸向那大石頭。
“哐當”一聲,插瓶當即四分五裂。
別人或許看不見,顧清清和趙月娥都看見瞭,一股極細小的青煙飄出,升至高空,逐漸幻化成一個男人的樣子。
五官很清晰,梳著中分頭,穿著中山裝,不茍言笑,斯文俊秀。
“博堂!”
趙月娥呼喊一聲,跪在地上,抬頭望著天空,泣不成聲。
青煙被她這一聲哭喊硬生生擊碎,化作風,逐漸飄散。
趙月娥嚇壞瞭,再不敢哭,起身抓住顧清清,緊張地問:“小妹妹!是不是我剛才不該哭喊?傷害瞭他?”
“沒有。”顧清清安慰她,“也許他不想再讓你難過,快速離開瞭。”
“那就好。”
趙月娥放開顧清清,眼裡流著淚,望著什麼都沒有的天空,默默地閉上眼睛,讓淚水恣意流淌。
她的博堂走瞭,陪伴瞭她四年多,教瞭她許多知識的博堂永遠地離開瞭她。
記得他第一次上她的身,她嚇得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那天她去樓上找點東西,驀地看見瞭那個盒子,打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隨後她一個激靈,一腳踩空,差點從樓梯上翻下。
是博堂拉住瞭她,笑著說:“我叫李博堂,你別害怕,我來是想告訴一個秘密的。”
那時候他的聲音隻是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不會從她的嘴裡說出來。
“什麼秘密?”
不知為什麼,她居然沒感覺到害怕,反而感覺很有趣,她的腦海能出現別人的聲音,這算不算奇遇?
“你的男人跟他傢二嫂搞在一起,不信你暗地裡觀察,肯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真的?”她難以置信,“我還沒嫁過去呢?他就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瞭?”
“我沒騙你,明天就是端午節,他會來送節禮,你將他灌醉,看看他會說什麼。”
“好!我試試他。”
將定親對象灌醉,真的問出瞭他跟他傢二嫂攪和在一起,二嫂的女兒還是他的種。
她氣壞瞭,可這事沒抓奸在床,不是靠她嘴巴說說就能讓人信服的。她很苦惱,李博堂給她出主意。
“你如果不想嫁給他也容易,裝瘋賣傻。”
“可我要怎麼裝?”
“我幫你!你先跟我學英語,學瞭一段時間,就跟我用英語對話。人傢看你嘀嘀咕咕就知道你瘋瞭,你那定親對象肯定會主動要求跟你退親。”
她接受瞭李博堂的主意,開始跟著他學英語。一句一句地學,感覺很有意思,她學習得越來越積極,把定親對象的背叛都轉化成學習的動力。
就這樣,一個孜孜不倦地教,一個孜孜不倦地學。他把畢生所學都教給瞭她,不單單是英語,還有許多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四年多時間,她學習瞭很多知識,是她以前從來沒接觸過的。
原本她想就這樣跟著博堂過一輩子,其實也挺好,人會背叛她,鬼魂絕對不會。
何況她的博堂有文化有知識有教養,怎麼可能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來?
隻是沒想到他走得這麼急,這麼匆忙,他為她鋪設好瞭後路。而她,什麼都沒來得及為他做。
低頭,瞧著地上的插瓶碎片,趙月娥抹幹眼淚,聲音暗啞:“這些東西該怎麼辦?”
“當垃圾扔掉。”顧清清示意趙月娥收起插瓶的碎片,“這雖然是他曾經附身的地方,到底是別人的,你留著也沒用。他不是插瓶的主人,就算你將碎片供奉起來也沒用,他享受不到。”
“謝謝!我知道瞭。”趙月娥蹲下身子,將插瓶碎片收拾好,丟進路邊的坑洞,“小妹妹!村裡人都叫你顧大夫,我也這麼叫你,好像顯得生份。
博堂說讓我有事就找你,我也這麼想。我自小在村裡長大,外頭的事瞭解的不多,往後我有什麼不懂得就問你可以嗎?”
“可以。”顧清清做瞭個自我介紹,“我叫顧清清,是中醫院的醫生,也是名玄醫。你可以叫我清清,你的事,隻要我能幫上忙,我都會幫。”
“太好瞭!”趙月娥高興瞭一些,拉著顧清清的手,“那我就不客氣瞭,我喊你清清。博堂讓我去取的東西在很遠的山裡,我一個人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
“他有說是什麼東西嗎?重不重?”顧清清壓低聲音問。
“說瞭,是當年殺害他的那批土匪留下來的,不知道重不重,咱們先去看看再說可以嗎?”
趙月娥也壓低瞭聲音,她知道,顧清清是怕自己的秘密被父母聽瞭去。
“後天我休息,你早上來顧傢村找我,咱們一起去。”
顧清清的話讓趙月娥心底放松不少:“清清!以後有事我誰都不找,就找你。因為博堂說,你是個心地善良,可以信賴的人。”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