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位置是一起的，趙月娥坐最裡邊，顧清清坐中間，江靖遠坐外邊。
第一次坐火車，趙月娥緊張又興奮，還帶著點膽怯，好奇，四處打量。
看她這樣，顧清清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告訴她：“別怕，有我們在呢。”
趙月娥點點頭，依賴地靠在顧清清身上：“清清！幸好我遇見瞭你。不然博堂走瞭，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日子，傢裡人不可信，又沒人能理解我的遭遇，感覺活著真沒意思，不如跟著博堂一起走。”
“千萬不要這麼想。”顧清清安慰地拍拍趙月娥的手，“不管怎麼樣，能活著是最好的。月娥姐！你還有父母需要照顧，那是你的責任。”
“是！博堂也這麼說。”趙月娥坐起來，抬手揉瞭揉鼻子，將裡頭的酸意揉走，“我爸媽這輩子不容易，為瞭我，跟三個哥哥鬧翻瞭。
我要再不好好奉養他們，他們會無依無靠。這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江靖遠瞧顧清清一直跟趙月娥說話，都不理他，心裡頭有點酸酸的，他傢清清怎麼有瞭女朋友就不要他這男朋友瞭。
感覺心裡好失落。
“你還有一個責任，將他畢生所學盡情發揮出來。”顧清清怕趙月娥的父母走瞭，她會出現什麼意外，盡量勸解她，“這是他的心願，你應該幫他去完成，實現。”
“可我心裡沒底，我害怕，我不知道該怎樣去將他傳授給我的知識都展現出來。”趙月娥的眼底一片茫然無措，“他讓我去南方，可我連怎麼去都不知道。”
“別急！到瞭省城以後再說。”
顧清清心裡清楚，趙月娥就一個農村姑娘，長這麼大就沒出過門，對外邊的世界非常陌生。自己要不是多活瞭一世，其實她也很陌生。
改革開放是沒錯，可以自由貿易做點小生意也沒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避免踩坑，她也不是很清楚。
前世這個時候，她就知道窩在顧傢村跟朱大海那個渣男糾纏不清，外邊的事她根本不瞭解。
這世不一樣，她經歷過後世的繁華，比誰都占著先機，能幫助趙月娥實現李博堂的心願，也算是她積攢瞭一點功德。
李博堂讓她去南方，大概是知道南方正在大肆興盛建築，趙月娥到底隻是個單純的農村姑娘，去瞭南方，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八幾年，正是人販子猖獗的年代，還是先不要那麼著急去南方，路途遙遠，出瞭事，沒誰幫得瞭她。
“我都聽你的。”趙月娥握住顧清清的手，“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不亂來。我對外邊的事一竅不通，不敢胡來，怕走錯瞭路。”
“好！你既然相信我，那我必定不叫你走錯路。”
有瞭顧清清的承諾，趙月娥笑瞭起來，重新靠在她身上：“清清！上輩子我一定做瞭什麼好事，不然怎麼會遇見你這麼好的人。”
上輩子？顧清清在記憶裡搜尋，沒找到任何有關趙月娥的信息。她敢斷定，上輩子她跟自己絕對沒有任何瓜葛。
“也許。”顧清清淡然一笑，“閉上眼睛休息會兒，早上起得早，又東跑西跑的，肯定累瞭。”
“是有點累，可我睡不著。”趙月娥不好意思一直靠在顧清清身上，坐起來，“心裡有點小激動。你幫我想想，我要是去市裡讀書瞭，我爸媽怎麼辦？”
顧清清沒急著回答，而是反問：“你想怎麼辦？是將父母放在傢裡呢？還是接出來住市裡去？
你傢裡的哥哥們要是知道你手裡有錢，會讓你安生過日子嗎？會不會跟你鬧？”
“肯定要鬧的，特別是我三嫂，最是尖酸刻薄，眼皮子淺。”趙月娥在顧清清面前，一點沒有傢醜不可外揚的自覺，“她要知道我手裡有錢，鐵定做生做死，不滿足她的欲望，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那你的意思呢？有打算將李博堂留給你的東西，分給他們嗎？”
關乎錢財，親情，顧清清覺得她不能替趙月娥瞎出主意，得讓她自己想清楚，她要什麼，不要什麼。
自己與她而言，到底是外人，不好過多幹涉。
“沒有，我一點都不想留給他們，我隻想照顧好父母，其他的跟我無關。”趙月娥的眼底露出一絲痛恨和惱怒，“我生病這幾年，我那三個哥哥連看都不曾來看過一眼。
前年下暴雨，屋頂漏瞭，我爸爬上去翻修。不小心摔瞭下來，隔壁鄰居都來幫忙，將我爸從地上抬起來，送到床上。
我的哥哥嫂子沒一個來看望，後來有人問起，我三嫂說，父母歸瞭我，就是我的責任，跟他們沒關系。既然如此，我的責任我自己扛，何苦要麻煩他們？”
邊上的江靖遠聽瞭，不自覺握緊瞭雙手。父母健在，卻不好好善待，而他想贍養父母，哪怕一天，都沒有福分。
父母早早地離他而去，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不知道世上有幾人能真正體會。
“你心裡已經有瞭決斷，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顧清清點撥趙月娥，“父母養咱們一場不容易，人生在世，吃穿二字。
手裡有錢瞭，時常給他們買點好吃的，將他們的身體養好。別讓人看出來你手裡有大錢，就說自己在外邊工作，掙瞭一份工資。”
趙月娥的眼底慢慢亮瞭起來，轉頭跟顧清清四目相對：“清清！你腦子好清醒，我糾結瞭一路的事，你幾句話就說明白瞭。
你說得沒錯，我往後一定給我爸媽多買點好吃的。他們苦瞭一輩子瞭，是該吃點好的，穿點好的。
不急，我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改善他們的生活。不能給他們太多的錢，我媽心軟，被我哥哥嫂子他們一哄，就會把錢拿出來分給他們。”
“傢傢老人都差不多，做父母的不會跟自己的孩子計較得失，反倒是孩子會跟自己的父母計較。”顧清清無奈地看瞭眼趙月娥，“你的事，自己看著辦就好。隻是不要叫父母為難，你三個哥哥再不好，那也是他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