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趙月娥的腳步聲，張倩倩故意笑得嘲諷：“各位領導，這位就是來搞笑的，她一個才小學畢業的農村土妞，哪裡懂什麼英語？”
“Way?”趙月娥淡淡地看瞭看張倩倩，用英語問她，“我得罪你瞭嗎？為什麼你那麼肯定小學畢業的人不會說英語？”
一連串流利標準的米式英語就這麼輕輕松松從趙月娥的嘴裡流泄而出，張倩倩嘴巴張大，一句都沒聽懂。
省立大學的英語系副主任聽懂瞭，他感興趣地用英語跟趙月娥交談。
“你就是趙月娥？”系副主任打量瞭一眼她，“聽說你上午去我們大學找袁青華教授測試瞭口語對話能力？”
“是！”趙月娥雙手緊握，手心裡全是汗，額頭上也都是汗，心裡緊張得不得瞭，卻拼命地讓自己穩住，“袁教授說我的口語還行，能無障礙與人對話交流。”
系副主任對趙月娥的謙虛有瞭好印象，明明袁教授說她的口語對話是滿級。她沒有驕傲自滿地說出來，隻說能無障礙交流，說明她沒沾沾自喜，驕傲自得。
保持著農民的質樸純真，這樣的人很不錯，擺得正自己的位置。不像張倩倩，總抬出她外公來壓人一頭。
外貿局要招的是口語翻譯，不是關系戶，口語翻譯的水平不到位，會惹出很大的麻煩。
還會丟瞭省領導的臉，他自認英語水平還行，要是真的口語話他未必能全部聽懂。有些生冷的技術專業術語，他就沒辦法翻譯。
系副主任拿出一張紙，讀瞭幾個單詞讓趙月娥翻譯。鋼筋，水泥，紅磚，倒板厚度，鉆孔深度，孔洞，鉆頭，等等關於建築方面的專業詞語。
趙月娥一個不落全部翻譯瞭出來，系副主任又問瞭些別的，她都對答如流。
那兩位一直沒說話的領導是外貿局的正副局長，正局長姓肖，副局長姓魯。
魯副局長跟張倩倩的外公楊克強很熟，見系副主任一直讓趙月娥回答問題，心中不悅，開口說道：“同樣的問題讓張倩倩回答一遍，讓兩位小同志比一比，誰的口語能力更強。”
肖局長沒說話，一直默默地看著，他搞不清楚這位土裡土氣的趙月娥是誰推薦來的。要是沒人推薦，她根本進不來面試。
前臺那一關就會給她刷下去，能進來的那都是有真才實學和有點關系的人。
系副主任沒有厚此薄彼，同樣將一些生冷的專業術語說瞭出來，張倩倩一個都翻譯不出來。
那些詞語她中文能聽懂，英文就不知道該怎麼說瞭，遲疑瞭好久，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回答。
等她全部回答完，系副主任問趙月娥：“你聽出來瞭嗎？她的回答是否有錯誤的地方？”
“有。”
趙月娥根據自己的聽力和記憶能力，將張倩倩說錯的詞語一一指出，並說出正確的答案。
張倩倩不服：“我沒說錯，是你說錯瞭，你才小學畢業，我可是大學生，我怎麼可能說錯？
難道小學生的學歷比大學生還厲害？趙月娥同志！我理解你迫切想進外貿局工作的心思，也理解你一個農民對能進城工作機會的渴望，可你踩著我上去就不對瞭。”
趙月娥低著頭沉默著，沒有跟張倩倩爭辯什麼，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張倩倩的話。既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幹脆什麼都不說。
系副主任轉頭跟肖局長和魯副局長匯報：“趙月娥同志說的單詞全對，她糾正張倩倩同學錯誤的地方也沒錯誤。”
哪怕張倩倩是他系裡的學生，可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不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就放過關。
要是外賓來瞭，說瞭一連串的話，她張著嘴巴什麼都翻譯不出來，難不成還能讓人再說一遍？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魯副局長聽瞭，默默嘆氣，張倩倩自己不爭氣，真怪不瞭他辦事無能。
肖局長微微頷首，淡淡地丟出三個字：“放錄音。”
另外一位男同志將椅子底下的錄音機提上臺面，看著趙月娥和張倩倩：“現在放一段錄音給你們聽，聽完請翻譯出來。不用紙筆，就口譯。”
趙月娥信心滿滿地點頭：“沒問題。”
張倩倩冷呲，沒吭聲，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口譯完整，正確。但她有信心，如果連她都不會，身邊的土包子肯定也不會。
剛才那幾個單詞也許是碰巧瞭，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跟專業不專業沒什麼關系。
坐在後邊陪同的顧清清見趙月娥一副臨危不亂的樣子，心裡為她感到高興。隻要邁出這一步，也許以後她的人生會被改寫。
趙月娥回頭看她的時候，她做瞭個加油的動作，鼓勵她不要害怕，勇往直前。
微微一笑，趙月娥也舉起拳頭為自己加油打氣，她一定要努力拿下今天的工作，跟著博堂學習瞭四年的英語，該是看到成果的時候瞭。
“準備好！註意聽。”
那人按下錄音機，裡頭傳出一段英語，是一個人在跟另外一個人交談。
時間不長，大約兩分鐘左右。
聽完瞭，系副主任先征求張倩倩的意思：“你先翻譯可以嗎？”
張倩倩微微一怔，勉強笑瞭一下，絞盡腦汁地翻譯。實在是她剛才沒怎麼聽明白，裡頭的人說話語速很快。
勉勉強強記得幾句，也聽得不是很清楚，按照自己的意思翻譯瞭出來，希望能蒙對。
看她沒瞭下文，系副主任又問：“還記得別的嗎？”
張倩倩思考瞭片刻，最後搖頭，憤然不滿：“錄音裡的人說話好快，我就記得這麼多。”
魯副局長閉眼，感覺沒眼看，自己沒本事就說沒本事，為什麼要抱怨老外說話語速快？難道為瞭配合翻譯，人傢還得把語速降下來？
這可能嗎？
系副主任沒理她，轉頭看著趙月娥：“趙月娥同志！請你翻譯剛才的錄音，記得多少翻譯多少。”
趙月娥對著大傢鞠瞭一躬，很是流暢地將錄音裡的對話一句不落，全都翻譯瞭出來。
大傢看瞭看手裡寫在本子上的譯文，個個驚奇不已。
系副主任眼底露出贊賞：“同聲翻譯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