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爺爺本來是打算晚上去老大跟他說這事的，轉念一想，還是去地裡頭找他說比較好。
他不想看見老大傢的那副嘴臉，實在沒勁。
老大沒什麼能耐，幹活還是一把好手，一個月能掙八十塊也不錯。加上大孫子跟著一起去，父子倆一個月就一百多，比在傢裡晃悠強。
大孫子若是幹得好，說不定能留在棒冰廠，那老板是孫女的朋友，不然這好事也輪不到他們頭上。
去找老大的路上碰見瞭老二顧永壯，順便提瞭一嘴。
看見老大在地裡鋤草，邊上還跟著大孫子，顧爺爺走過去，把他們倆叫到一旁坐下。
“老大！長柏！清清在市裡的朋友，棒冰廠的老板要招工。短工，一個月八十塊錢，你們倆去不去？”
“去，我要去。”顧爺爺剛說完，顧長柏就迫不及待地回答，“爺爺！幫我跟清清說一聲，我保證去。”
顧長柏比顧清清大，是堂哥。他性子隨瞭老爸顧永強，平日裡不怎麼說話。
傢裡有老媽於金花在，沒他吭聲的份兒，他跟老爸隻能埋頭幹活。
孫子答應瞭，顧爺爺轉頭問兒子：“老大！你去不去？”
顧永強沉默瞭片刻，表情訕訕：“我得回去跟金花商量商量。”
一聽這話，顧爺爺瞬間臉色一沉：“有什麼好商量的？帶著你去掙錢呢，又不是帶著你去玩？老大！你能不能算算細賬？
你跟長柏出去幹活，早稻收割你媳婦照樣能安排得好好的。往年你們父子倆沒少累死累活幫她娘傢收割早稻吧？
今年你要去棒冰廠上班，讓他們來幫你傢收割一次也不為過。你這個棒槌，怎麼腦子就轉不過彎兒來？”
顧長柏點頭：“爺爺說得對，機會難得，能出去掙錢是好事。”
顧永強頓瞭頓，看瞭眼顧爺爺：“那就定我一個，總共招幾個？”
在兒子面前，顧爺爺也沒隱瞞：“總共要十五個，男人八十一個月，女人五十。工價還是挺高的，給人做小工，一天大太陽曬著才一塊五。
我的意思是你們父子倆都去，一個月下來能掙一百六，就算幹兩三個月，也有一筆收入。長柏大瞭，也該弄倆活錢放手裡。”
顧長柏在邊上附和：“爺爺說的對，要是有天誰來給我做媒，傢裡一分錢拿不出，我還娶不娶媳婦瞭？”
他是不怎麼愛說話，可不是傻。傢裡什麼境況他很清楚，有錢掙為什麼不掙？
“行，我們父子倆去。”
顧永強總算是做瞭一回主，實在是兒子的話戳中瞭他的心。再說這的確是好事，能出去掙點錢總比窩在傢裡強。
顧爺爺起身：“那就這麼說定瞭，明天早上就跟著清清走。我還得再去找幾個人，清清把這事交給我瞭。”
背著手，笑瞇瞇，老爺子心情極好，慢悠悠地晃回瞭村。
他心中早有人選，隻不過去問問他們樂意不樂意而已。
其實沒有誰會拒絕這麼好的事情，這個年代，出門掙錢的機會很少，幾乎沒有。
突然見聽說能去棒冰廠幹活，被選中的人個個開心不已。
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顧爺爺找夠人，心滿意足地走瞭。
顧永清那裡省事瞭不少，他一說，人傢父子倆就答應瞭，沒半點遲疑。
回到傢，顧爺爺告訴孫女：“人都找好瞭，一共十五個，讓他們明天早上去市裡橋頭等你們，七點半趕到，爺爺的安排怎麼樣？”
顧清清豎起大拇指：“棒！”
“誰帶他們去棒冰廠？”顧爺爺不放心地問。
“我！”江靖遠自告奮勇，“我帶他們去。”
顧爺爺沒有意見：“那也行，清清得上班，你考完瞭沒啥事，帶著他們去也可以。”
顧長青急瞭，望著江靖遠：“姐夫！那你走瞭我怎麼辦？”
蘇清瑤疑惑的視線在顧長青的臉上掃來掃去：“有你什麼事？明天你也想去市裡？”
沒等他回答，江靖遠先笑著開口：“媽！長青很久沒去市裡玩瞭，打算帶他去熟悉熟悉，萬一考進瞭市裡的高中，不認識路怎麼辦？
提前去走一遍，開學的時候就不用發愁瞭。再說長青開學，也許我和清清會出遠門。到時候傢裡就你們在，還得擔心長青能不能找到學校。”
“靖遠這個提議不錯。”顧爺爺贊同地望著蘇清瑤，“明天讓長青去吧！待在傢裡也沒啥事，收早稻還得等兩天。小孩子出去多跑跑沒壞處，增長見識。”
公公都這麼說瞭，蘇清瑤自然沒意見。
顧永壯也贊同：“還是靖遠想得仔細，那就讓他明天早上跟著你們一起去，不管考沒考上，去市裡走走也行。”
“行吧！”蘇清瑤說完通知大傢，“都別坐著瞭，準備吃飯。”
顧清清起身去廚房幫老媽端菜，顧爺爺把吊扇打開，他從外邊回來，感覺有些熱。
吹慣瞭電風扇，不吹就受不瞭。
這就是由儉入奢易，能享受生活，誰還樂意苦著自己？
吹著風扇吃飯多香，根本不用一邊扇扇子一邊吃飯，更不用吃餐飯吃得滿頭大汗，汗流浹背。
跟出去洗瞭個澡似的。
小風扇“呼呼呼”地轉著，不知道多舒坦。
晚上吃的是稀飯，大熱天的，幹飯吃不下，一大傢子老老小小都喜歡吃稀飯。
蘇清瑤基本上每天都煮，配稀飯的菜有中午的剩菜，也有剛摘回來炒的長豆。還有自己曬的豆豉，用青紅辣椒炒瞭，加上蒜末，特別香。
顧清清就很喜歡，配稀飯正好。
稀飯和菜一碗一碗地端出來，幾個人坐在桌上，吃得津津有味，其樂融融。
正吃著，於金花來瞭，臉上帶著笑，看上去假得不得瞭。
顧爺爺眉宇間皺成一個明顯的“川”字，不知道大兒媳婦這個時候來要做什麼。
難道不同意老大跟大孫子兩個去棒冰廠上班？如果真不同意那他也沒辦法，隻能再去找別人。
誰讓老大一輩子窩囊呢？
上門就是客，蘇清瑤主動跟於金花打招呼：“大嫂！吃瞭沒？要不要吃碗稀飯？”
“不用，不用，你們吃，我吃過瞭。”於金花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好，“我來就想問問，招工的名額還有嗎？能不能帶上我娘傢兩個弟弟和我幹姐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