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拒絕瞭。”二舅媽回答得十分幹脆,“我才懶得管他們傢的破事。棒冰廠的工資從來不拖欠,待遇比別的廠要好,市裡有門路的人都想往那兒鉆。
吃力不討好的事我為什麼要做?她娘傢侄女有沒有工作關我啥事?
後來馬老板投資瞭香檳酒生產線,招人的時候就再不外招瞭,人傢招的全都是廠裡的職工子女,外頭的一個都沒要。
那些請客吃飯拉關系的白花瞭錢不說,還竹籃打水一場空。”
大舅媽接著話茬:“馬老板是個有能耐的人,外頭的人不管誰來他都給回絕瞭。一個都沒收,直接招的老職工子女。
棒冰廠現在是上上下下一條心,擰成一股繩,大傢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努力工作。幹得多,獎金就高,多幹多得,每個組都在比拼業績。”
江靖遠一邊聽著,一邊看蘇外公給大舅舅二舅舅分煙,一人給瞭兩包,剩下的他快速藏進瞭懷裡。
瞧著就覺得有趣,愛抽煙的人估計見到好煙就走不動路,跟他瞧見機械就想停下腳步研究研究是一個道理。
蘇清瑤稍微坐瞭坐,起身跟著蘇外婆去廚房打下手,兩個弟媳婦在跟女兒聊天呢,她沒啥事來廚房幫幫忙。
一見女兒,蘇外婆就湊到她面前:“清瑤!清清都結婚這麼久瞭,怎麼瞧著那肚子像是沒動靜,不會是不能生吧!”
蘇清瑤看瞭眼蘇外婆,皺瞭一下眉頭:“媽!您說什麼呢,清清不是不會生,是不想生。靖遠還沒大學畢業,怕孩子生下來影響他讀書。”
“真的?不是清清小時候身體不好,吃多瞭各種各樣的藥不能懷孕?”蘇外婆臉上一片擔心,“你回去得偷偷問問她,有沒有做避孕。
如果做瞭沒懷上,那還說得過去。如果沒有沒做,那就得叮囑她好好給自己檢查一下瞭。”
“喲!這我倒沒問,晚上我問問她。”
被蘇外婆這麼一說,蘇清瑤也禁不住擔心起來,搞不懂女兒的身體是不是真的有老媽說的那種問題。
“你最好問清楚,清清自己就是醫生,隻是她年紀小,還沒想那麼多。你這當媽的可得警醒些。孩子小不懂事,你可不能不懂事。”
“我知道瞭。”
蘇清瑤坐到灶前幫忙燒火,蘇外婆卻吩咐她去剝蒜,怕火星子濺出來,燎瞭女兒身上好看的棉襖。
“你這襖子挺不錯的,樣式時新,自己買的?”蘇外婆笑著問,“是不是去年兩人賣菜掙得挺好?”
“是掙得還行,可襖子是清清買的,咱們市裡還沒有,京都才有賣呢。”
蘇清瑤看瞭看身上的滑雪襖,心底暖乎乎的,女兒有啥好東西都想著她。
“清清是個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小時候你養她沒少受罪,如今長大瞭,開始報恩瞭。”蘇外婆一邊忙活,一邊說著話,“咱們傢也得瞭她的恩惠,你兩弟媳婦去廠裡上班,手裡頭寬裕瞭,也變得大方起來。
沒人每個月給我十塊錢,算是我照顧孫子孫女的辛苦費,我和你爸都挺高興。
論理,爺爺奶奶照顧孫輩是天經地義,可她們樂意給,我也不嫌棄。”
蘇清瑤詫異極瞭:“兩弟媳婦這麼懂禮貌呢?還知道要賄賂您?真聰明。每個月給你們錢,有啥事她們在外頭根本不用操心。
哪怕孩子要交個啥費用,你們手裡也有餘錢先墊上。”
蘇外婆瞟瞭眼女兒,嗔怪:“就你能耐,連這個都算到瞭。可不,孩子們評上瞭啥共青團員,要交團費,我先給墊上的。後來她們倆給瞭,還多給瞭些。
你兩弟媳多少有點文化,不會跟別人傢的兒媳婦那般斤斤計較。有她們兩個這麼對待我們,我和你爸都心滿意足。”
“聽說二弟妹去上夜校瞭?”
蘇清瑤對一把年紀的女人還想著去讀書就很奇怪,讀書不該是年輕人的事嗎?為什麼三十多歲的弟妹還能想著去幹這個?
“是,你二弟妹說她想圓瞭自己的大學夢。”蘇外婆不慌不忙地切著菜,不慌不忙地跟女兒嘮傢常,“讀書是好事,你二弟也支持,隻要有課,晚上都會去接媳婦。
她自己掙的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和你爸也懶得管。她的錢不是拿來買瞭好看的衣服,而是拿去報名讀書瞭,要真讀出來,將來不管做什麼都比人強。”
蘇清瑤好羨慕:“二弟妹真有魄力,說幹啥就幹啥。讀書的確是好事,往後出門,有文化,又識字,幹什麼也方便。
像咱們這種睜眼瞎,就算外頭有金山銀山也沒辦法搬回來。不認識路,連怎麼去都不知道。”
切除的手一頓,蘇外婆嘆瞭口氣:“你那會兒剛出生傢裡窮,你爺爺奶奶說一個丫頭片子讀書沒用,怎麼著都不肯讓你去上學。
頭一胎生的是個女兒,我和你爸腰板都挺不起來。生你時傷瞭身子,隔瞭五年才有你大弟弟。
那會兒傢裡都是你奶奶說瞭算,媽也不敢多吭氣,要不然就是一頓罵。
等你二弟弟出世,你奶奶又說傢裡人口多,吃都掙不來,哪裡有錢送你去讀書。
一來二去就耽誤瞭,你也別怨爸媽,要怨就怨你出生的年月不好。”
“媽!我沒怨,就是隨口這麼一說。”蘇清瑤瞅著蘇外婆笑,“我現在日子過得去,沒什麼可抱怨的。”
“說的是。”蘇外婆往灶裡添瞭幾根大柴,開始刷鍋,準備炒菜,“清清有出息,長青也不錯,我看將來必定能考上大學。
等他畢業瞭,分配瞭工作,你的好日子就來瞭。這幾年還得辛苦,不過沒關系,有棒冰廠食堂送菜的活幹著,總比往年強。”
母女倆嘮著心裡話,做什麼都不覺得辛苦。
蘇外婆今年才六十多歲,身體還算硬朗,廚房裡的活基本上都是她在幹。
兩個兒媳婦沒去上班時也都是她幹得多,她是個比較和氣的老太太。年輕時受瞭婆婆不少磋磨,知道做兒媳婦的艱難,從不擺臉色給兒媳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