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小英偷偷去城門看瞭她爹娘和弟弟,她想請姑娘幫忙安置她傢人,若看得上求姑娘將他們收下做個仆從,若是看不上就給他們在城內找個落腳的地方,她說她爹娘弟弟都勤快,定能想到法子活下去……”
忍冬說不下去瞭,一雙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時眼底通紅,“姑娘,小英她們會死的是嗎?”
“忍冬。”迎春輕斥阻止,昨晚她和忍冬全程暗中跟著那些人,她已經知道那些物件到底是做什麼用的瞭。
因為那二十幾個女子在姚府門外,將那些刑具挨個在姚淮山身上用瞭一遍,最後他死在忍冬指著問姑娘那是什麼的木馬驢上。
那些從前沾滿女子鮮血的物件最終沾上瞭姚淮山的血,姚淮山死後,那些女子被張大人帶來的人抓進瞭獄中,那些物件被四周觀看的百姓砸得稀巴爛。
她聽到人群中許多人的嗚咽聲,她耳力好,甚至聽到那些圍觀的人群中有人認出瞭自傢的女兒,卻沒有上前相認。
姑娘那麼聰明的人,怕是早就想到瞭這些,何必再給姑娘說一遍,惹她難受呢。
葉筱錦從懷裡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交給迎春,“贛北城很快就有糧食發放,張大人也會安置災民,在此之前你們先給他們找個地方安置下,就不帶回山裡瞭。”
女兒剛出事,一傢子還要賣身為奴,想想也有些不忍。
迎春接過銀票收好,見葉筱錦隻喝瞭兩口粥便放下瞭,狠瞪瞭忍冬一眼,勸道,“姑娘再吃些吧,小公子也會餓的。”
葉筱錦著實沒有胃口,但聽著迎春口中的小公子,又強喝瞭一碗粥。
春冬兩人出去後,蕭墨曄回來瞭,“今天沒什麼事,你在床上多歇會,晚上我帶你回去。”
“張睿拿得下來嗎?”葉筱錦問。
蕭墨曄洗瞭把臉,用佈巾擦幹臉上的水,回道,“也有不服氣想趁機撈權的,但他們身後沒有張閣老,你放心吧,張睿當年一舉高中探花又得張閣老親自教導,這些事情他會處理得很好。”
葉筱錦嘴巴張瞭張,話還沒說出口,蕭墨曄就給她答復瞭,“張睿給她們辟出兩間牢房單獨關押瞭,與其他罪犯隔得遠,我們也有兩個人在暗中護著,你放心,隻要她們想活,我們就盡一切辦法帶她們離開。”
“有一件事,我們還得查證一番。”蕭墨曄拉著她的手坐到桌前,待她坐定瞭,他才說道,“昨晚審問姚淮山的長子得知,那些女子裡面有鄂南知府的獨女,可我記得鄂南知府獨女一年前進瞭四皇子府做側妃,為此,鄂南知府還投靠瞭皇後成瞭皇後一黨,若關在姚府的是鄂南知府之女,那進四皇子府的又是哪位?”
“他長子是如何得知鄂南知府的女兒被關在這裡?”
蕭墨曄清瞭清嗓子,“說是因他功課表現好,姚淮山獎勵他去地下室玩,喝多瞭酒時得意自己享用瞭鄂南知府的女兒。”
“他該多死幾次的。”葉筱錦咬牙,父子同樂,都不是東西。
蕭墨曄忙順氣,“別氣別氣,為那樣的人不值得。”
這些事情他也不想讓錦兒知道,可那些女子現在隻信任錦兒,其他人去問不出話來。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姚淮山不是東西,兩個兒子也不是東西,院子裡也是烏七八糟的一堆破事,審問完他便將兩人當場殺瞭,這些非必要他都不會告訴錦兒。
心底卻憤憤,大胤朝有這樣一群官員,楚傢的江山還能維持多久?為瞭楚傢江山鎮守邊境的蕭傢人又何其可悲。
葉筱錦給她們每人帶瞭一套素白的衣裳還有許多吃食去瞭州府地牢,三個婢女跟著,暗營衛幫忙拿瞭東西就出去瞭,沒一會兒,又提瞭許多水進來。
牢裡的人沒想到葉筱錦還會來看她們,再看她帶來的東西,眼底就有些濕潤瞭,她們也想幹幹凈凈的走,下輩子幹幹凈凈地投胎。
用簾子臨時給她們隔出一個盥洗間,葉筱錦就站在外面靜靜地等著她們擦凈身子換好衣裳,再填飽肚子,漫長的等待中她任由自己思緒神遊天外。
直到一道“夫人,好瞭。”將她拉回現實。
她轉過身,二十幾個幹幹凈凈的女子站在她身後,個個都是絕色,可就是這絕色容顏帶給瞭她們災難,收回再次要發散出去的愁緒,她緩聲開口,“鄂南知府獨女,於一年前進入四皇子府,成為四皇子側妃,鄂南知府從此投靠四皇子黨,與姚傢站到瞭一條線上……”
“夫人說笑嗎?”依舊是領頭的那個姑娘。
葉筱錦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姓郭,名芙蓉,傢父鄂南知府郭川。”領頭姑娘像是極力克制著什麼,繼續說道,“一年前,傢父告知我,皇後欲要我入四皇子府,我不願,傢父大怒,為此我們父女吵瞭一架,我帶著丫鬟離傢出走,半路被人抓到姚府,姚淮山和我的婢女都告訴我,我父親想要巴結上皇後一派,既然我不願入四皇子府,便將我送給瞭他……”
聽到這裡,葉筱錦便明白瞭,那入四皇子府的極有可能是那婢女,姚淮山好大的膽子,為瞭滿足自己的色欲,兩頭欺瞞。
皇後和鄂南知府無論哪一方知情,這事就成不瞭。
郭芙蓉幹瞭許久的眼睛再度流出瞭淚,她一直以為是父親將她送到瞭姚淮山手上,原來父親竟是以為她入瞭四皇子府嗎?
先前被怨恨糊瞭眼,現在再回過頭想想,往日父母對她寵愛有加,便是再想拿她做晉升的梯子,也是想方設法將他送入四皇子府或者京城權貴之傢,怎麼會任由她成為姚淮山的玩物呢。
郭芙蓉哭聲淒厲,枉她讀瞭不少書,也跟著父親走瞭不少地方,竟連這麼拙劣的欺騙都信瞭。
從地牢出來,葉筱錦又去瞭趟回香樓,隻帶瞭知秋一人。
巧得很,月娘剛從贛寧縣過來,一眼便認出做瞭偽裝的葉筱錦。
“我的大外孫,過來給姨姥姥摸摸。”月娘一身艷麗紅衣依舊明艷動人,將她拉著坐下,手便往她肚子上摸去。
“他動瞭,動瞭……”月娘神情激動,眼裡竟是有瞭水光。
任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互動瞭許久,葉筱錦才開口,“月姨,過來是想跟你說一下,串珠包這塊可能要歇一些日子才能給你供貨。”
“好,等你什麼時候有貨別忘瞭我就成。”月娘眼睛依舊看著她的肚子,嘴上毫不在意地應著。
“我還想找月娘買一味婦科的藥方。”
月娘抬起頭,凝視瞭她一會,道,“方子我抄給你,銀子不必談,就當是我為我的大外孫積的功德。”
葉筱錦笑,“我替他謝謝月姨。”
月娘笑著擺瞭擺手,起身坐到桌前執筆抄好方子交給葉筱錦,“你現在是要做母親的人瞭,有些事管瞭可能就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麻煩,你多為自己和孩子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