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曄第二日晚上回的府,葉筱錦提著的心才算是放下瞭。
沒急著問他情況如何,先讓常嬤嬤帶著人弄瞭些吃的過來,等他吃飽,洗漱瞭躺在床上,才說及小鳥被抓的情況,“我有些擔心你,上次並未察覺他殿中有高手。”
皇上烤鳥吃蕭墨曄也是後來聽陳公公說才知道的,但是並不知道這鳥是被人徒手抓的,他想瞭想道,“應該是皇上身邊的龍影衛抓的,傳聞大胤皇帝手裡都有一支龍影衛,功夫極高。
無人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或許是宮裡掃地的老太監,或許是哪位妃子身邊的嬤嬤,更有可能是田間種地的老叟亦或者街上的乞兒,平日裡不顯山不漏水,皇上有令時才出現。
我沒見過人,有幾次在皇上殿中感受到過高手的氣息,這種氣息昨晚我又感受到瞭,大概這也是皇後忌憚皇上的原因之一。”
知道在皇上殿中抓鳥的不是皇後的人,而是龍影衛,葉筱錦心安瞭安,“你昨晚入宮情況如何?”
想起昨晚的事情,蕭墨曄眸光暗沉,“他讓我給他讀瞭半夜的話本子,後半夜直接讓我宿在瞭他的偏殿。
我拿到瞭陳公公的字跡,與寫孩子們名字的字跡不同。”
他身邊得用的就陳公公,若名字不是陳公公寫的,極有可能就是皇上親手寫的,畢竟要給孩子取名的事情是他主動提出的。
這字跡與他兒時熟悉的字跡天差地別,他還不著痕跡地與皇上說瞭一件陳年舊事,他那樣子顯然是不知道的,打著哈哈過去瞭。
後面似是怕他再說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話本子都不聽瞭,打著哈欠說要睡覺,也讓他去偏殿休息。
他有些懷疑皇上知道瞭他入宮是為試探。
是他心急瞭,近些年皇上總是想方設法召他入宮,自從他發現他說對他是捧殺,再加上宮裡有個三公主,他是能躲就躲。
昨晚他下值後主動入宮,並且在他習慣性提議他留宿宮中陪他時,他答應瞭,還提瞭往事。
這個反常,讓皇上起疑瞭。
“所以他心虛,故意拖住你。”葉筱錦有種另一隻鞋子終於落下的感覺,這個皇上是假的。
可若是皇上身邊真的有龍影衛護著,皇上被調包,龍影衛應該第一時間就發現瞭。
他們可是日夜護著皇上的人,事實卻是假皇帝一做就是十來年,並沒有被龍影衛拆穿。
是什麼事情能讓龍影衛背叛真皇帝,配合假皇帝呢?
她翻身望向蕭墨曄,分析道,“阿墨你能感知到他對你的惡意嗎?
我在場的兩次都沒感知到他對你的惡意,上次黑衣人刺殺你,他很緊張,我在旁邊看得清楚,那不是假的,禁衛軍再不動手,我看他都要親自動手瞭,他幾次與皇後翻臉,也都與你有關。
有沒有可能,他雖是假的,但是與你親生父親是一派的,隻是你父親有什麼原因不能出現,他不得已才取而代之?
效忠大胤天子的龍影衛,因著真皇帝的生命受到威脅才不得不配合著眼前這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有很大概率蕭墨曄的親生父親並沒有被現在的假皇帝害死,他還活著。
但有可能在皇後手中,並被她掌握著命脈!
這樣才能解釋,龍影衛為何非但沒有拆穿假皇帝,反而配合著將這場戲演瞭十來年,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且都被皇後威脅,他們被皇後拿捏的七寸是真皇帝的性命。
否則,龍影衛大可直接救出真皇帝,拆穿假皇帝弄死皇後。
親生父親還有可能活著的事情,他昨晚在宮中就想過,但沒有查到他活著的證據,隻是猜測。
他理智地不想抱有過多希望以免到時絕望,但剛聽瞭葉筱錦的分析,他的這份希望期盼又從心底滋生蔓延,是瞭,除瞭皇帝的性命,還有什麼能束住龍影衛的手腳?
夫妻倆對視一眼,他們都有種自己觸摸到真相邊緣的感覺。
蕭墨曄繼續說自己的發現,“從前的他身邊是禮公公服侍,我今日去宮裡找人時,打探到他被皇後秘密派出宮辦差,已經讓暗營的人去找瞭。”
葉筱錦知道那個人,就是當初去贛北府給她傳聖旨,對師父很恭敬的人。
這就更加能確定,眼前這個皇帝是假的。
他怕被發現所以遠離瞭從小服侍他的禮公公,也遠離瞭師父和蕭墨曄,這些都是與真皇帝親近的,最容易發現他破綻的。
以手作枕枕在臉頰上,葉筱錦輕嘆口氣,“阿墨,不把他當君王看的話,拋除他坐上龍椅不作為這點,單看個人,這人其實沒那麼壞,若是壞的,他為瞭身份不被拆穿,大可將真皇帝身邊的人包括你全部殺瞭,永絕後患。
這是稍微心狠點的人都會做的事情,斬草除根在陰謀算計裡是常態,何況是皇宮,最冷血無情的地方。
可他沒有,別說你和師父,就是那個禮公公他也隻是疏遠瞭,這就說明他人不惡,而且是和你親生父親是一派的。
我現在懷疑當初他跟皇後說對你是捧殺,是為瞭騙過皇後,其實是為瞭保護你。”
葉筱錦的話一字一字砸在蕭墨曄的腦門上,讓他怔愣許久後才道,“現在想來,我印象中他似乎愛吃喝玩樂不管朝政外,從不曾在宮中主動發難過誰。
如果是從大病那年就換瞭人的話,他剛開始幾年疏遠我,是怕我發現他的異樣,皇後幾番刺殺我,他與她吵過,但最終都縱容著,是因為他受她要挾?可這幾年他找著機會就召我入宮,很想與我親近的樣子,不再怕我發現他的異樣?”
葉筱錦補充,“還有一點,若他從前那般是受皇後要挾,這兩年尤其是上次宮宴明著與皇後杠上,是皇後要挾他的籌碼不在瞭?還是……他已經不在乎瞭?”
呼!
問題又繞回來瞭。
葉筱錦覺得最近的事情有些燒腦,她需要和蕭墨曄來場頭腦風暴。
可憐蕭墨曄前晚在葉筱錦身上賣力一晚上沒睡,昨晚前半夜給皇上讀話本子,後半夜想這些事情想到天亮,白天又忙吏部的事情和吏部尚書鬥智鬥勇,現在腦子都開始發鈍瞭。
蕭墨曄捏瞭捏鼻梁,“錦兒,一步步來,先找到他是假的的確鑿證據,我們再往下挖。
這幾日我會設法去趟太後當年的寢宮,看看有沒有密室什麼的。
眼前這位對宮外過於向往瞭。
你還記得他寢宮裡那些衣裳嗎?還有他讓南夷二皇子他們入宮給他講宮外的事情,先前我們沒想過他是假的,隻當他是厭倦瞭宮裡。
現在想來,他可能是從沒出過宮,所以才這般向往,那他極有可能就是被太後養在宮裡某個地方的,這個地方最有可能就是太後自己的寢宮。”
這個猜想葉筱錦很認同,隻是能在先帝眼皮子底下瞞瞭這麼多年,必定很隱秘怕不好找,可惜小鳥兒們被嚇著瞭,估計近期是不敢進宮的。
見葉筱錦蹙著眉頭,水潤潤的眼睛看著他,蕭墨曄用指腹給她輕揉著眉心,有些疲累道,“別想瞭,多思耗氣血,我現在腦子有些混沌。”
見他一臉疲色,葉筱錦也隻得按下滿腔心緒,給他輕揉著太陽穴。
聽到片刻後蕭墨曄傳來均勻的呼吸,葉筱錦躺好閉眸,她得找個機會親自帶著小鳥兒去趟太後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