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殤大概知道她笑什麼,他潑她冷水,“我承認,夢裡的事情與現實有些許差別,但很多事情總體是一樣的,你不要存有僥幸心理。”
至少,在西夏那邊的事情與他夢中的一模一樣,唯一變的也是大胤這邊與葉筱錦有關的,但是想起她在夢裡死去時自己的痛徹心扉,他就不敢讓這事情有一丁點再發生的可能。
葉筱錦恍然,“所以你才留在京城,你擔心我出事?”
“是,我怕你死。”怕極瞭,秦無殤心裡其實已經接受瞭夢裡的一切是他們的前世,葉筱錦前世的悲劇,他才是最大的原罪。
第一次初見,他隻覺得她有些意思,與別的女子不同,並沒放在心上,再見是在京城,她大著肚子做生意,接觸多瞭就愛上瞭。
強烈的占用欲讓他管不瞭她已是別人的妻,肚子裡還揣著別人的崽,為瞭得到她,他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離間他們夫妻關系,擄走她,和大胤皇後聯手對付鎮南王府,一切能讓她和蕭墨曄分開的事情,他全做瞭。
終於,他成功瞭,鎮南王和蕭墨辰死瞭,蕭墨曄隻得去南夷邊境接管蕭傢軍,葉筱錦則為瞭救老鎮南王落入瞭大胤皇後手中。
大胤皇後答應將她送給西夏,他高興地命人修繕皇宮,他要迎娶她為西夏的皇後,哪怕她想著逃,哪怕將她囚禁在牢籠,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生生世世。
可他對葉筱錦的愛意不曾透露給大胤的皇後,甚至他覺得葉筱錦不夠乖,有心整治她,所以跟大胤達成協議時,說的是葉筱錦招惹過他,他要讓她成為他的奴,他隻是想要她受些苦,不那麼倔強,將來到瞭他身邊能依附他,乖一點陪在他身邊。
他沒想到,因著這賭氣成分的話,大胤會誤以為他真的是想折磨葉筱錦,大胤新帝,登基前的四皇子命人將她關在籠子裡,將對蕭墨曄的一腔怨恨盡數發泄在她身上。
孩子的死已讓她深受打擊,在大胤皇宮被皇後折磨得不成人樣,再一路被關在鐵籠子裡每日被大胤新帝的狗奴才們折磨,被押送到半路時,蕭墨曄造反被殺的消息傳到她耳中,她徹底昏死過去。
大胤的那些人怕沒法向他交差,才命太醫給她醫治,卻不知她如何弄到瞭煉制丹藥時用到的一些藥材,偷偷制成瞭能爆炸的東西。
聽聞他們到瞭西夏邊境,他帶著人高高興興地趕去迎接他的新娘,看到的便是她被鎖在籠子裡,脖子上套著鐵索,大冷的天隻著一件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寬寬大大的袍子,赤著腳。
他心下怒極,想要發怒時,轉念一想,算瞭,她那般剛烈的性子吃點苦也好,回頭再把那些欺凌苛待她的人殺瞭,往後她便是西夏最尊貴的女人,他給她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再也不會讓她吃苦瞭。
他按下心疼不舍,高坐於馬上,看著大胤的人將她從籠子裡放出來,看著她一步步往西夏走來,即將跨入邊卡時,她頓住瞭。
她仰頭看他,勾唇冷笑,眼裡是一如既往的倔強,不知她從哪裡掏出瞭一隻火折子,他聽到她說,“秦無殤,你就是個魔鬼,你永遠不懂什麼是愛,也不配得到愛,便是連我的屍首你也休想得到……”
而後是劇烈的一聲響後,她的血肉滿天飛,他做夢都想擁有的女子,在他面前把自己炸得支離破碎,成瞭無數碎片。
她知道他的執念,所以選擇用毀滅自己的方式來報復他。
他在夢裡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一刻,他大腦一片空白,隨即而來的是一陣陣揪心的疼痛,撕心裂肺,他張大嘴巴喘著氣努力喊出一句,“蕭墨曄沒死,是我們放出假消息騙你的。”
仿佛他喊出這句話,那個把自己炸死的女人就能後悔不再尋死一般。
可一地的血肉再也聽不到那句話,他從不知原來一種痛可以是那樣的痛,猶如萬箭穿心,猶如身心被撕裂,痛得他從馬上跌落,猶如千萬把刀在凌遲著他,他想告訴她,他後悔瞭。
是他的偏執,病態占有欲逼死瞭她。
葉筱錦臨死前的那些話一直在他腦子裡打轉,夢裡的深情還在,他還是不受控制地會關註她,渴望她能陪在自己身邊,可他再也不敢愛瞭,他的愛,於她來說是毀滅。
隻要她別再那麼剛烈,別再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死在他面前,他再也不敢瞭。
今生的葉筱錦雖比前世更強大,身邊也有許多變化,可大體是一樣的,她和皇後依舊是走上瞭敵對的路,尤其她這世還傷瞭四皇子,他幾乎可以想到歹毒如大胤皇後會有多想弄死她。
他擔心葉筱錦如前世一般落入大胤皇後的手中,她的軟肋比前世更多,他想帶她離開,可他又怕強行帶走她,會讓她再次毀滅自己,才這般小心翼翼又痛苦地在暗處跟著她。
他想做的很多,卻又什麼都不敢做,那種噬骨的疼痛時刻提醒著他不要傷害她。
葉筱錦不知秦無殤想到瞭什麼,兩行清淚自他眼角滑落,那種沉痛的氣息再次縈繞著他,她試探著問,“秦無殤,你怎麼瞭?”
秦無殤看著眼前活生生的葉筱錦,和記憶中那寧可把自己炸碎也不肯跟著他的人重疊,仿若那藥的後遺癥還在,他終於說出瞭前世自己想說卻再也沒機會說的話,“葉筱錦,對不起,我錯瞭,我再也不逼迫你做任何事瞭。”
“為你前世對我做的一切道歉嗎?”葉筱錦平靜地看著他,“秦無殤,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回答我幾個問題好嗎?”
秦無殤怔忡看著她,前世從他愛上她,背後使瞭不少手段後,她對他隻有滔天的恨意,從未如此平和地與他說過話,除瞭最後那次,秦無殤閉眼吸瞭口氣,“好。”
“你的夢裡,我爺爺還在嗎?”
“不在。”
“你遇到我是在贛北府還是京城?”
“京城。”
“皇上是怎麼死的?大概什麼時候?”
“就在近期,對外宣稱暴斃,大概跟你們大胤皇後脫不瞭關系吧。”
“我的三個孩子,出事時多大?”
秦無殤看瞭她一眼,斟酌道,“兩個,你生產時難產,第三個孩子是死胎,出事時不到一歲。”
葉筱錦手指猛地一縮,緊緊握成拳,繼續問,“我娘是不是還活著?”
“是,但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你也別問。”秦無殤心下嘆氣,別怪我,等到瞭時間我會告訴你。
葉筱錦點瞭點頭,知道她還活著已經是很好的消息,秦無殤不肯告訴她的事情,她逼不出來,無論前世如何,今生他沒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她無法卑劣地再對他下一次藥。
她不想去問秦無殤前世他們究竟經歷瞭什麼,能讓秦無殤痛苦成那樣的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秦無殤的夢裡沒有爺爺,說明沒有系統做任務替爺爺延續生命值,沒有空間沒有忘情水那些獎勵,那就是與現在完全不同的人生。
這一世她因為系統做任務,爺爺活著,還有瞭空間加持,有忘情水所以有瞭葉一二三胡明他們,因為完成系統任務因此救下瞭程元青他們,找到瞭爹和姑姑他們,砍掉瞭皇後不少爪牙,收服瞭她的私兵。
前面的變化引起蝴蝶效應,探探沒事,還因此揭開瞭蕭墨曄的身世,讓他們有瞭英國公府的支持,讓師父派出瞭師兄他們下山來護著他們,因為有空間上次他們及時趕過去救瞭鎮南王,還有她空間裡的那些武器等等一系列的能量加持。
今生,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葉筱錦悄然舒瞭口氣,站起身看著秦無殤,正色道,“秦無殤,不管是夢還是前世,都翻篇吧,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你也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