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哀嚎聲不斷的傷兵營裡,幾名軍醫拿著葉筱錦帶來的金瘡藥開始為受傷的將士們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如今軍中缺藥是大傢都知道的事情,軍醫們因著手中無藥,這些日子都是直接用烈酒給傷兵清理瞭傷口便包紮瞭,許多得不到及時救治的人就此丟瞭性命。
將士們在上戰場的那一刻便知,馬革裹屍是他們的宿命,亦是榮耀,可沒死在敵人的刀下,死在自己的軍營無藥材可用,大傢心裡從未有過的憋屈。
整個傷兵營籠罩著壓抑和死亡的氣息。
如今見到軍醫們帶著藥進來,大傢心裡漸漸燃起希望,便有傷員問軍醫,“是不是軍中有藥瞭?”
有藥就代表著他們這些傷員還有活的希望。
戰場污濁,就是很不起眼的一個傷口,也有可能因為污穢感染引起高熱,有藥還好,沒藥就隨時能丟瞭命,況且能被送到這傷兵營的都不會是輕傷,沒有藥,他們硬扛下來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大傢在那傷員問出這話後,便眼睛齊刷刷地帶著期盼地望向被問話的軍醫。
不等軍醫回答,跟著軍醫一同前來的趙副將眼底發亮,神情有難掩的喜悅,朗聲道,“是,確實是有藥瞭,葉將軍尋來瞭大批的藥材,先送瞭這些成品藥過來給大傢用,稍後葉將軍會親自帶人去城外接應藥材,大傢有救瞭!”
與此同時,黃大山和老莊手裡拿著幾瓶救命藥丸,挑著情況嚴重的傷員一人一顆喂瞭下去先保住他們的命,這是先前程元青為葉筱錦煉制的,如今軍中情況不明,葉筱錦信不過其他人,便將藥交到瞭黃大山和老莊手中,由他們親自喂送。
傷兵營的呼痛聲中夾雜著歡呼聲,那些原本疼暈過去的、對活下來不抱希望的傷兵眼裡漸漸有瞭光亮。
隻片刻功夫,葉將軍找到大批藥材並運往軍中的消息就傳遍瞭整個軍營。
葉筱錦跟葉凱旋約定好接應地點後,便進瞭空間跟著小鳥兒出瞭城,在城外尋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將事先準備好的藥材挪出瞭空間,又挪瞭十人出來等著葉凱旋帶人前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引瞭一群小鳥過來,讓他們吃飽喝足後跟它們做瞭一番交代,一群鄴城小鳥兒在平日裡空間養著的鳥兒們的帶領下飛走瞭。
葉筱錦出城前告知瞭葉凱旋她空間沒有馬車,葉凱旋便在城裡征調瞭一些馬車帶著人往城外接藥材,知曉他這是要接藥材,不隻軍營的人盼著,城中的百姓也盼著,鄴城如今沒有藥材,軍中的將士有他們的傢人,便是沒有他們的傢人,將士們折損嚴重,誰來護著他們這些百姓,正常人都不想做亡國奴。
葉凱旋帶著人,在百姓們的目送下出瞭城,和葉筱錦碰上頭後,命人將一袋一袋藥材搬上車後,極速往軍營而返。
從城門到軍營需要穿過鄴城的主街道,一群人浩浩蕩蕩,軍中沒有藥材的事情對將士們的士氣影響很大,葉凱旋這般大張旗鼓的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軍中有藥材瞭。
車隊行至一座酒樓時,酒樓二樓的幾個窗戶同時被打開,一壇壇的酒水被人從窗戶口砸向運著藥材的馬車,而後從幾處屋頂射來點燃瞭箭頭的箭矢,被灑瞭酒水的馬車遇火便轟的一聲竄起瞭沖天火光。
街上的行人見此起先是紛紛躲避,而後想起這是救命的藥材,有人幫忙撲火,有人躲著罵那些動手燒藥材的黑衣人。
葉筱錦第一時間被葉凱旋護在瞭身後,他眸光冷厲地掃向屋頂的弓箭手,沒多久便見陸續有人從屋頂摔落下來,酒樓上也傳來瞭打鬥聲。
“留活口。”他朝打鬥處再次吩咐著。
葉一等人行至主街道上察覺到異樣,便在葉筱錦的示意下隱在瞭暗處,那些弓箭手就是被他們一個個射殺的,葉凱旋的人則上瞭酒樓將來不及咬碎嘴裡的毒藥自殺的人抓瞭個正著。
先前圍困鎮南王府在葉鴻勸說放下武器從而留瞭一命的王將軍,如今又被孝景帝降為千夫長,跟在瞭葉凱旋身邊,他提前得瞭葉凱旋的吩咐隱在城中,酒樓一有動靜便帶著人追瞭上去,眼下親自押著一人從酒樓出來走到葉凱旋面前,咬牙切齒道,“將軍,他們都是軍中的,大胤人。”
他這些年一直呆在邊防駐軍,竟不知軍中竟多瞭這麼多內鬼,鄴城更是被西夏狗賊玩弄於鼓掌之中,心頭的怒火竄到瞭天靈蓋,這些日子又瞧著傷兵營裡一具具的屍體抬出去,恨不得生咬瞭西夏人的血肉,再扒瞭顧傢兄弟的墳。
如今看著這內鬼竟是大胤人,抓住人的時候就卸瞭他下巴當即給瞭幾拳,想一刀宰瞭他的沖動才被壓下去一些,將軍留著活口還有用。
葉凱旋也氣啊,當年的葉傢軍在父親的帶領下驍勇善戰,忠君愛國,如今竟成瞭這般樣子,大胤的將士甘願為西夏賣命,可悲可恨,他一臉狠厲,對著王千夫吩咐道,“查清他的底細,找出他的傢人,不拘你用什麼方法,挖出他的同黨。”
背叛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王千夫得瞭令,看瞭眼那些被燒著的馬車,眼中怒意又起,將軍好不容易尋來的藥材,原本是拿來救傷兵們性命的,如今又被這些叛國賊禍害瞭,他實在忍不住,一腳狠狠踢在瞭那內鬼的膝蓋窩裡,罵罵咧咧親自拖著人往軍營方向去。
有個婆子不知從什麼地方鉆瞭出來,手裡拿著一根扁擔就要朝那些被抓住的黑衣人身上打去,被王千夫及時阻止瞭,他倒不是舍不得叛國賊挨打,隻是還得留著他們一條命挖出更多的消息。
那婆子沒能得逞,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瞭出來,“我的兒啊,就是因為沒有藥活活疼死瞭啊,這狗娘養的東西害死我的兒啊。”
婆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周圍有知情的也跟著抹淚向大傢說明情況,原來那婆子的兒子就是這次傷兵營裡被抬出去的屍體之一,如今見到這些叛國賊能不恨嗎?
婆子雖恨極,卻也沒再造次,幫忙撲火的百姓們依舊在堅持,葉凱旋看著百姓們臉上的心疼,攥緊瞭拳頭,他也不想如此無能,可離開十餘年,邊境早已不是當初的邊境,交到他手上的就是漏洞百出的軍營,他已經極力在收整。
不忍再見大傢臉上的頹敗,他揚聲向眾人說明情況,這些並非真正的藥材,真正的藥材很安全,他將接運藥材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是想借此引出潛伏在軍中和城中的那些內鬼,也讓大傢平日裡都關註些,有可疑的人及時舉報,如今隻有百姓和將士擰成一股繩,才能更好抵禦外敵的入侵。
百姓們和將士們聽聞藥材沒事,紛紛松瞭口氣,知曉葉凱旋有公務要辦,大傢也不再聚眾紛紛散開,那婆子也在眾人攙扶下離開。
“爹是覺得他們的傢人也叛國瞭?”待人走遠後,葉筱錦問道,她說的是那些黑衣人的傢人。
葉凱旋冷聲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能讓他們做出叛國的事情,西夏那邊定是許瞭天大的好處,可剛剛你瞧見瞭,那些人被抓住第一時間想著咬毒自盡,再大的好處也得有命活著才能享用,他們連命都不要瞭,興許就是因為那好處能惠及他們的傢人。
這隻是爹的猜測,若他們傢人叛瞭,那便殺瞭,若是沒有,抓住他們的傢人也能以此要挾他開口,在他們叛國的那一刻就該想到他和他傢人應有的下場。”
葉筱錦不會聖母的以為他們的傢人可憐,那些人做出叛國之事時,便已是我大胤的敵人,他們的傢人在享用瞭西夏人給予的好處時也已經不無辜。
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若今日馬車上裝的是真正的藥材,那死的便是傷兵營裡無數的大胤將士和下一次開戰時的傷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