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周易見周老爺子差不多已經過瞭大半個月。

李順德話落，周易掀眼眸戲笑，“爺爺近來身子可好？”

李順德，“還好。”

周易聞言，眼底閃過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嘲諷，轉過頭跟薑迎交換瞭下眼神，回頭沖著陸曼道，“大媽，我先去看看爺爺。”

陸曼溫婉的笑，“去吧，陪你爺爺多說會話。”

周易頷首，起身上樓。

周易前腳離開，李順德緊隨其後。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李順德壓低聲音說，“老爺子已經油盡燈枯，也就這幾天的事。”

周易輕挑眉梢，明知故問，“醫生不是說最起碼能挺到春天嗎？”

李順德揣著明白裝糊塗，“自打聶昭回來後，老爺子情緒就很差。”

周易譏諷，“呵！”

幾分鐘後，周易出現在周老爺子臥室。

果然跟李順德說的一樣，周老爺子已經油盡燈枯。

周老爺子靠在床頭坐著，整個人消瘦到已經脫相，平日裡的衣服穿在身子都顯得松松垮垮，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回來瞭。”

周老爺子開口，聲音蒼老沙啞。

周易四下環顧瞭一圈，走到窗戶前打開一條縫，隨後拎瞭把椅子到周老爺子跟前坐下，“您找我有事？”

周老爺子長喘瞭幾口粗氣，“你見到聶昭瞭？”

周易，“見到瞭。”

周老爺子，“你覺得他會是周景山的兒子嗎？”

周易身子往座椅裡靠瞭靠，漫不經心的笑，“您這個問題著實有點為難我。”

看著周易混不吝的樣子，周老爺子閉瞭閉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覺得聶昭是沖著周傢來的，跟你沒關系？”

周易揶揄，“難道不是？”

周老爺子深吸氣，“是。”

周易垂眸，指尖勾瞭勾手腕間的鈴鐺，聽著清脆的鈴鐺聲，似笑非笑。

周老爺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昏花這一雙老眼盯著周易看瞭數秒，沉聲開口，“我們兩談一筆買賣如何？”

周易抬眸，輕嗤，“爺爺，都到這個時候瞭，您還在算計。”

周老爺子聽得出周易話裡的譏諷，面不改色道，“祖宗基業，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斷送在我手裡。”

周易雙腿自然微敞，從兜裡掏出一根煙咬在嘴前，沒點，“當初您算計骨肉兄弟時，沒問問周傢老祖宗的意見？”

周老爺子，“……”

自從周易跟周老爺子撕破臉之後，就懶得再裝瞭，來言去語，句句往周老爺子肺管子上戳。

周老爺子敢怒不敢言，平放在被子上的手攥緊被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薑新遠的死嗎？我全部告訴你。”

周易眸子裡閃過一抹厲色，跟周老爺子對視。

周老爺子極力調整呼吸，“比起祖宗基業，周傢的醜聞算不得什麼。”

周易眼睛瞇起，“你想拿這個跟我做買賣？”

周老爺子，“你會同意的。”

周老爺子說完，一副看透周易的模樣，一字一句說，“為瞭薑迎，我相信你肯定會同意。”

周易薄唇間的煙蒂咬扁，數秒後，從兜裡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說說，你想讓我做什麼？”

周老爺子聞言，渾濁的老眼亮瞭亮，“你同意瞭？”

周易斜咬著煙吐煙卷，“你不是早猜到瞭嗎？”

周老爺子喜出望外，臉上又流露出些許失望，“放眼整個周傢，你最有出息，可惜，你太……”

不等周老爺子把話說完，周易冷聲道，“我耐心有限，在我沒反悔之前，你最好快點說。”

說罷，周易嗤笑一聲，“你最好說點我沒調查到的，不然，這筆生意我恐怕沒辦法跟你做。”

周老爺子咳嗽兩聲，氣息不穩道，“放心，我要說的，肯定是你不知道的。”

周老爺子話畢，陷入瞭回憶。

當年薑新遠的事，就是周傢一個污點。

周老爺子又藏又掖瞞瞭一輩子，最終這個秘密還是得公之於眾。

周老爺子嘲弄的笑笑，也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在嘲諷命運，“陸曼跟薑新遠的事，想來你們兩已經調查到瞭。”

周易，“嗯。”

周老爺子籲瞭一口氣說，“當年兩人的事，其實是我默許的。”

周易眼皮動瞭動，看向周老爺子的眼神意味深長。

周老爺子避開周易的眼神，繼續說，“薑新遠是我派去勾.引陸曼的，因為那個時候陸曼懷疑我吞並瞭陸傢的產業，正私下派人調查我……”

一個人對於權勢的欲.望到底能有多大，看周老爺子就能可見一斑。

為瞭穩固自己的地位，為瞭能讓周氏在白城站穩腳跟，不惜親手殺害自己的親兄弟，不惜坑害自己的朋友，甚至不惜讓傢裡的管傢去勾..引自己的兒媳。

惡心嗎？

著實惡心。

但，這就是真實的人性。

就好比一些人為瞭想走捷徑，不折手段做有違道德的事。

周老爺子說到這兒，頓瞭頓，停下來深呼吸。

周易剔看他，“據我所知，薑新遠當年很愛自己的老婆，怎麼會答應你做這種事？”

周老爺子譏笑，“很愛老婆？”

周易眼眸深深，“難道不是嗎？”

周老爺子，“我瞭解的薑新遠，唯利是圖，是個小人。”

周易，“……”

周老爺子話落，見周易不說話，繼續剛才的話題，“我讓薑新遠勾..引陸曼後，又設計瞭一場捉.奸，果然，在那之後陸曼對我唯命是從，天真的以為我是真的為瞭她好。”

周易，“薑新遠當年的車禍是誰動的手腳，是你？還是陸曼？”

周老爺子搖瞭搖頭，“誰都不是。”

周易蹙眉，“那是誰？”

周老爺子，“是薑迎的母親，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