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端起茶杯，看著杯中茶色慢條斯理道：“這世上沒有哪傢夫人不能生，還不納妾的道理，你該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怪不瞭任何人，更怪不瞭今安，要怪便怪你自己不能生。”
徐令儀薄唇泛白，幾乎看不見血色，太妃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戳在瞭她的心尖上。
因為沒有子嗣，她在太妃面前從來氣短逆來順受。
太醫說她是宮寒導致不能生。
可她為何冬日落入冰湖之中，為何腹部中劍？
太妃如今全然忘記瞭。
都是因為李今安。
他們初見時，他落入冰湖之中奄奄一息。
那時她尚且年幼，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一躍跳入湖中。
那徹骨的寒冷，她如今都記憶猶新。
幼小的她全力拉著李今安不放，差點自己也死在湖中，才將他救出。
到如今她都有些怕水怕湖，不敢在湖邊行走，明明曾經她是會水。
她也還記得，那時太妃十分年輕貌美，她激動握住她的手。
“謝謝你救瞭安兒，若是沒有你，安兒必死無疑，沒有安兒，本宮也活不下去瞭，你是我們母子的恩人。”
當年太妃對她的感激是真的，喜歡更是真的，她甚至直接給他們定下婚約。
後來李今安同她外出郊遊時遇刺，也是徐令儀為他擋劍，他才得以活命。
所以就算太醫說她或許要調養一年身子才能有孕。
太妃還是勉強同意李今安履行婚約娶她為妻。
她等瞭三年，如今確實到瞭太妃忍耐的極限。
若隻是讓李今安納妾，原主想來對太妃或許都不會有恨。
可太妃除瞭磋磨她，到最後還想毀瞭原主，要瞭原主的命。
為瞭叫自己兒子徹底厭棄這個女人。
她不惜找人來強迫原主，要瞭原主的身子。
太妃沒要原主的命，可比要瞭她的命更殘忍。
因為李今安有潔癖。
“元霜是個好姑娘，相貌出眾又知書達理，按理說她的身份比你高，不該做妾，可她一心癡念安兒，這才願意受委屈，她年紀小，你必要讓著她。”
太妃見她隻是垂著頭，一副少言寡語的模樣，她心中不喜，再次敲打徐令儀。
“本宮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容你坐在王妃的位置上，但若是你日後不能容人，本宮也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些什麼，你好自為之。”
“元霜，給王妃敬茶吧。”
“姐姐，請喝茶。”
她若是接下這杯茶，便相當於承認瞭元霜這個妾室。
可若是她不接，今日太妃明顯有備而來。
她不知會對她做些什麼。
元霜直接將滾燙的茶杯，強硬放在徐令儀手上。
“姐姐，您真的不喝茶嗎？您已經霸占王爺整整三年，叫王爺三年無任何子嗣，若不是姐姐，太妃早已可以含飴弄孫瞭，姐姐還是不要固執瞭吧。”
太妃眼神冷瞭幾分，目光如帶瞭寒意的刀刃，“你若是不喝，本宮便直接找人給你灌進去，到時候滾燙的茶水，你這嗓子能不能保住，本宮也不知？”
“娘娘我喝。”徐令儀接過茶杯，輕輕抿瞭一口。
太妃這才滿意，“元姨娘就安排在杏花苑中，那離著安兒近，你去安排吧。”
“兒媳告退。”
徐令儀回到自己院中，貼身侍女才敢將心中怨言說出來。
“王妃，奴婢看看您的手。”
“阿然無事。”徐令儀淺淺一笑，她伸出掌心隻是微微有些發紅。
阿然卻十分心疼，“王妃，這個元姨娘一看便不是什麼善茬，若是她真的搶走王爺該怎麼辦？”
徐令儀心中搖頭，這個元姨娘翻不什麼花浪來，真正威脅到原主的地位的另有其人。
李今安回府後不久，就要迎娶貴女瞭，那人是皇後的妹妹，也是太後的侄女。
這般身份比元霜和她高出數倍，不可能做妾，那便隻能是徐令儀瞭。
第二日李今安回城，一早她們便等在城門口。
“母妃，儀兒。”
見到她們，李今安臉色和緩瞭幾分，從京都到封地路途遙遠，長途跋涉數月，他也疲憊不已。
“我兒辛苦，怎會瘦瞭這麼多，可是身邊伺候的人不盡心。”
“母妃安排的那幾個侍女呢？可有貼身照顧你？”
李今安眉頭微蹙，“母妃先回府吧。”
太妃一看便知他沒有收用那幾個丫鬟，她攥緊手心，心中對徐令儀的恨意更深。
若早知她是這樣的狐媚子，她當初不論如何都不該因為這救命之恩，就昏頭定下婚約。
“母妃，兒臣先去洗漱再去和母妃請安。”
太妃笑著點頭，“去吧。”
等李今安轉身離去，看著他牽著徐令儀的手。
太妃臉色逐漸陰沉，“去把王全喊來，本宮要知道安兒這一路上以及京中發生的事。”
徐令儀伺候著李今安換下衣服。
他似乎比往日沉默許多，從前他們在一起總是十分開懷，可今日他似乎有心事，話也少瞭許多。
“我給王爺做瞭一身衣服，您想換上嗎？”
“好。”
“那您先洗澡，我去拿。”
果然徐令儀剛從房內出來，元姨娘便偷偷摸摸往裡間走去。
等徐令儀再次回來時，便看到縮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元霜，還有一臉怒氣的李今安。
“王爺恕罪，妾真的是您的妾室，王妃已接瞭妾的茶，她是同意的。”
“將她拖下去。”李今安沉著臉。
“這是怎麼回事？”
屋內隻有兩人時，李今安才問瞭出來，他心中對她失望。
他為瞭她拒絕太後的婚事。
明明隻要他同意，日後他的兒子便會是太子。
等皇兄不在，他的兒子便是皇帝。
這是一條通天之路，可想到他對徐令儀的許諾，他糾結再三，最終還是忍痛放棄，可心中卻多瞭幾分後悔。
他為瞭他們的感情舍棄這麼多，可她卻直接給他納瞭一門妾室。
“說話！”
“是昨日母妃安排的……”徐令儀開口柔聲解釋。
“但你還是同意瞭。”李今安黑眸發沉：“我給你留瞭人手，你明明可以再拖一日，為何不拒絕母妃，這便是你對本王的情意，本王可以為你拒絕太後賜婚，為你打發母妃賜的侍女……”
“我為你做瞭這麼多，你卻這般軟弱，叫本王一再失望。”
原主確實硬抗瞭，沒有叫元霜入府。
可嗓子也被燙壞瞭。
“那王爺想叫妾身如何呢？明明您知道錯不在妾身，曾經也有這樣的事，可那時您並未遷怒妾身，為何今日卻這般。”
說來說起，他心中也是有怨氣的。
“您也在怨妾身嗎？讓您沒有婚事，沒有子嗣……”
李今安沉默。
他凝神望瞭她片刻，心中不得不承認，這次從京城回來，他確實心中不快。
“是。”他沉聲開口。
“那您可還記得，我為何不能生？”
她說出這句話後，李今安的臉色更加難看瞭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