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深處最恐怖的記憶被喚醒，讓大寶在睡夢中都忍不住一個激靈醒瞭過來。

那雙黑沉沉的大眼睛無神地註視著前方，隨後他絕望地閉上眼睛。

蘊含其中的無盡悲傷也化成瞭淚水，順著他蒼白的小臉緩緩落下。

似乎是受到瞭哥哥情緒的影響，旁邊的小寶也跟著顫抖瞭起來。

“媽……媽媽……”

小姑娘雖然沒有驚醒，但小身子也跟著一抖一抖的，幾乎要哭成瞭淚人。

南漾咬著唇角，心底一片刺痛。

真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兩個小傢夥就隻能像現在這樣，蜷縮在床上偷偷地哭一整夜。

南漾心裡越想越覺得難受，卻又實在是無計可施。

她想要徹底解除兩個孩子的心結，還得從他們的媽媽身上入手。

無論如何，這件事都需要從長計議。

南漾微微嘆瞭口氣，將大寶放回到瞭床上。

她起身去瞭浴室打瞭盆溫熱的水出來，用幹凈的毛巾蘸著，一點點給兩個小奶包擦拭著臉龐。

感受到她溫柔的力道，大寶有些茫然地睜開瞭眼睛。

小傢夥睡得迷迷糊糊的，頭發在枕頭上滾得亂糟糟。

他的臉蛋也紅撲撲的，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更是看著可愛又可憐。

南漾當即就忍不住，把大寶抱進瞭懷裡輕聲細語地哄著。

“小野乖，舅媽在這呢，不怕不怕哦。”

大寶無意識地哼哼著，輕嗅著南漾身上溫暖香甜的氣息，一顆心居然真的漸漸安定下來，莫名地不怕瞭。

他抬眸看著南漾溫柔的眼神，也不知是想到瞭誰。

突然啞著小奶音低低說瞭一聲。

“對不起……”

南漾動作微頓，一下下地輕拍著大寶單薄的小肩膀，安撫著他不安的情緒。

“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們小野特別勇敢，又把妹妹保護得這麼好，已經很棒啦。”

大寶茫然地看瞭南漾半晌，突然抬起手輕輕地碰瞭碰她的唇角。

他揚起一個特別乖巧的笑容來。

小傢夥小心翼翼的，又滿懷期待地低聲喊她。

“媽媽，你已經好久沒有和我說過話瞭，可不可以，再多抱抱我？”

南漾看著大寶可憐兮兮的表情，心都快要碎瞭。

“可以，當然可以。”

她用力地將大寶抱進懷中，想要暫時替代他的媽媽，給這個可憐的小孩子一些溫暖。

南漾不知哄瞭大寶多久，才讓他的情緒和呼吸都漸漸平復下來。

她微微松瞭口氣，估摸著小傢夥哭瞭一晚上應該累瞭，想要去給他和小寶沖點奶粉過來喝。

卻沒想到剛一下床，一隻小手就緊緊地攥住瞭她的袖子。

大寶緊閉著的眼睫不停地顫抖，近乎是哀求地小聲問南漾：“不要走好不好？媽媽，可不可以再多陪陪我？”

說完，他短暫地沉默瞭一瞬，又趕在南漾開口之前說道。

“什麼是……自殺？爸爸為什麼說媽媽要自殺？”

這兩個沉重的字眼，讓南漾瞬間啞然，心裡苦澀到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真不知道這兩個小傢夥，究竟都經歷瞭些什麼，才讓他們成長為今天這個樣子。

南漾隱約猜測到大寶應該是夢魘瞭，這會意識模糊不清，才會把她當成他的媽媽。

說不定，她能夠趁這個機會，問出一些有關的線索來。

“小野乖，我不走，我會在這裡陪著你。”

看著大寶因為她一句話，臉上又露出個安心的笑容來，南漾更是覺得心裡一陣酸楚。

她平靜瞭一下情緒，將語氣放得更緩，試著用一種不會讓大寶反感的方式來問他。

“小野還記不記得，之前在傢裡都經歷瞭什麼？”

雖然這麼問會勾起大寶心裡的傷心事，但這也是能解除他和小寶心結的唯一途徑瞭。

大寶果然很乖，“媽媽”開口問他話，他便帶著一口有些喑啞的小奶音，低聲說瞭起來。

“媽媽在傢裡過得很不好，特別不好，很多人都欺負媽媽……”

南漾努力地分析著大寶的話，也從他陸陸續續的講述中獲得瞭不少有用的信息。

聯系她之前知道的消息，再加上“瘋女人”、“自殺”、“虐待”這種刺耳的字眼，她在心裡隱隱勾勒出瞭真相的雛形。

剛開始的時候，南漾以為陸忱宴的姐姐是個戀愛腦。

但從江流意講述的那些和她有關的異常反應來看，她猜測對方是遭到瞭渣男PUA。

但如果僅僅是PUA的話，應該遠遠做不出虐待孩子這種事來。

“原來事情的真相，遠比我想象的還要險惡萬分。”

南漾輕輕嘆瞭口氣，明白陸忱宴的姐姐所遭遇的，恐怕就是心理學上的“煤氣燈效應”。

煤氣燈效應是心理上的一種操控手段，通過對受害者施加情感虐待和反復暗示，使其逐漸喪失自尊，產生自我懷疑。

到最後，即使是受害者察覺到瞭異常，也已經無法逃離這座無形的牢籠，甚至變得逐漸暴躁，精神狀態徹底被擊垮。

這個年代的人不懂這些，但南漾卻很清楚，陸忱宴姐姐的處境怕是十分危險。

她在心裡將所有的線索過瞭一遍，想要再接著追問大寶一些有用的信息時。

一抬眸，卻發現小傢夥的眼神已經徹底清醒瞭過來。

大寶神色復雜地看著南漾，並沒有問她為什麼要問他關於過去的事。

他隻是用小奶音略顯低落道：“謝謝舅媽。”

謝謝她照顧他，還代替媽媽給予瞭他溫暖。

也謝謝她說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經歷瞭這麼多，大寶小小年紀，心智就已經比同齡人成熟瞭許多。

南漾心疼地搖瞭搖頭，沒有再繼續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而是問他：

“小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媽媽叫什麼名字？”